第2章(1 / 3)

漆黑的夜色中,汽車的燈光像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任非常的三輪摩托車已經撞壞了。剛才那一槍,是日本人慌亂中打的,爆了胎的摩托車直接撞到了牆上,所幸的是任非常和秦心藍都無大礙。兩人剛一下車,藤田帶著車上的四個武士,已經成扇麵狀把任非常和秦心藍圍在了中間。藤田吩咐手下不要開槍,一定要把這兩個人給活捉了。

包圍圈在漸漸縮小,秦心藍和任非常背靠背,拉開了應付的架勢。任非常悄聲叮囑秦心藍,一旦他和日本人交上手,她務必趁機快跑。秦心藍不為所動,即使要死,她也要跟任非常死在一起。任非常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再說也沒有什麼用,遇到這麼一個強脾氣的妹妹,他隻能聽天由命了。

滕田帶著西村和幾個武士撲了上來。滕田直撲任非常,而西村也咬住了秦心藍。嬌小的秦心藍招架不住西村這樣大塊頭的日本武士,幾個回合下來,就漸漸落了下風。任非常見勢不妙,一腳踢開滕田,淩空一個側翻,架住西村劈頭來的一腳。那邊藤田又和幾個人撲了過來。

任非常和秦心藍再一次被分開。秦心藍招架不住,已經被滕田扭住了胳膊。任非常慌忙甩出蝴蝶刀,可是雙拳必定難敵四手,盡管兩個武士瞬間在任非常刀下斃命,可任非常看到妹妹被抓,已經分了神。任非常急不可耐,眼見秦心藍被滕田塞進了轎車裏,可是眼前的幾個武士卻死死地纏著他,滕田借機朝汽車跑去,他剛拉開車門要進去,一把手槍卻抵在他的腦後。來的是高天行,西村和幾個武士見狀要過來解救,可眼見著被高天行劫持的滕田動彈不得,又不敢輕易造次。此時,被押在汽車裏的秦心藍也成了敵人的人質,一個日本兵手裏的槍也抵在秦心藍的頭上。

“讓他們都把槍放下。”高天行逼著滕田。

滕田不肯輕易把到手的獵物拱手相讓,要對高天行做個交換:“你先放了我。”

任非常揮手一刀,他身旁的一個武士捂著脖子栽倒在地:“你再囉唆,我讓你跟他一個下場!”

滕田再不敢說話。

高天行用槍頂了頂滕田:“給句話!”

滕田喊了一句日語,眾人都放下槍,裏麵的那個人也不得已把槍放下,任非常上前,把秦心藍接下車。

高天行拖著滕田向後撤去,西村和日本武士們一步步緊逼。任非常從路旁推出一輛摩托車,這才是他的車子,剛才那輛,是他事前劫了日本兵用來劫獄的。他發動起車子,讓秦心藍快點上車,秦心藍放心不下高天行:“大哥,快走啊!”

高天行突然推開滕田,跳上車,任非常一轟油門,摩托車像閃電一般飛了出去。後麵,滕田帶人駕車追了上來。高天行反身坐在摩托車後座上,手一甩,啪啪連開兩槍,汽車車胎瞬間癟了下去。

滕田一躍跳下汽車,舉槍,瞄準了行駛中的高天行。滕田扣下扳機,一聲炸響,子彈像高天行的身體飛去。高天行身子一晃,差點從摩托車上跌落下去,好在被秦心藍一把拉住了。

摩托車如離弦之箭射出了危險的境地,隻是,高天行被滕田那一槍射中了胳膊。

任非常駕著摩托要往醫院走,高天行和秦心藍異口同聲地說不行,現在醫院裏對槍傷的治療看管很嚴格,這一去怕是羊入虎口,秦心藍讓任非常把高天行帶回家裏。在發現高天行回來營救自己和秦心藍那一刻,任非常已經把這個男人當作了兄弟。一天裏,他和高天行滾過幾回生死了,要不是高天行,他任非常和秦心藍這時候恐怕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這個朋友,他任非常認。

三輪摩托在街上兜了幾個圈子,任非常確定沒有尾巴,才把摩托車開進了無疾中西醫診所,從後院進了家。在上房一邊喝茶一邊等著他們消息的任海龍跑出來,一見兄妹倆還帶了個人,便知道此人一定值得信任,否則兄妹倆也不會把他帶來家。

“二爹,這位大哥救了我們,他負傷了。”秦心藍和任非常把高天行扶下車。

高天行的傷口一直在流血,臉色很差。

任非常簡單說了剛剛發生的事,秦心藍把器械消好毒,和任海龍準備給高天行做手術。

任海龍細心地幫高天行把外套脫了,又撕開襯衫,中彈的胳膊上,血肉已經模糊。

診所裏沒有麻藥,這種手術的痛苦可想而知。高天行讓任海龍盡管下刀,他挺得住。

幽暗的燈光下,任海龍的手術刀在高天行受傷的胳膊裏遊走。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因為沒有麻藥,高天行蠟黃的臉上爬滿了豆大的冷汗,不時滴落,他沉重的喘息聲裏,偶爾夾雜著牙關緊咬時發出的尖利聲響。幾分鍾後,一顆帶著血的子彈“叮當”一聲落進了托盤,高天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秦心藍給他擦拭著身上的血漬,高天行疲憊地朝秦心藍笑了笑,他想起在監獄走廊裏的那一幕:高天行額頭的汗水越積越多,眼看著要落下去。秦心藍看在眼裏,直了直身子,伸出舌頭舔去高天行額頭的汗水。想到那一刻,高天行的臉上泛紅起來。

另一邊,秋山和夫早已派人在全市各家醫院排查了一番,隻是結果讓他失望。那個受了槍傷的中國人到底藏到哪裏去了?

現在,秋山和夫非常惱怒。軍部的這個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假借中國人之手殺了河村,為他們找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可是,他們隻差了一步,讓整個局麵陷入被動,所有的計劃都被攪亂了。秋山和夫不想讓原本周密的計劃在自己這裏夭折,有一個補救的辦法也不錯,隻要他們派人殺了河村,再嫁禍給中國人也就可以了。找中國人,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他生出了一個新的計劃。

秋山和夫手裏有一篇文章,他隻要讓這篇文章明天見報,就可以造成刺殺河村是中國人所為的事實。火車站的槍聲一響,不但他們會認定是中國人幹的,就連中國人自己,也一定會認定是他們自己人幹的。唯一可惜的是,子彈沒有射進河村的腦袋。河村活著,對日本是不利的,隻有死了,他才算是效力天皇。現在,隻要殺了河村,再大造輿論聲勢,計劃就可以繼續進行了。秋山和夫手裏的這篇報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中國人早晨刺殺未遂,晚上又殺了個回馬槍,終於讓河村命喪上海。

秋山和夫下令,讓滕田按照計劃,繼續行動。

在龍華監獄外發生的那一幕搶人大戰,周使能已經親眼看到了。聽到槍響,他便把車停下來,躲到一處暗影裏觀看著事態的進展。他能想出來,搶人的一定是那個女人在火車站裏的同夥,她的同夥能夠把人從監獄裏劫出來,就必然是了不起的高手。周使能從警察局局長那裏得知,日本人為了搶走那個女犯,已經準備動用日本大使館的力量,向中國方麵施壓,這樣明天一早,他們肯定會把人帶走。人與其讓日本人搶了去,倒不如讓女犯的同夥先得了手。看到女犯被救走了,周使能終於鬆了口氣。但是他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借他人之手,刺殺未成,日本人沮喪;欲引渡刺客,卻未成功,日本人懊惱。沮喪和懊惱的結果是什麼?是惱羞成怒。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目標,是河村。可是,河村是日本人,滕田能輕而易舉接近他。滕田可以,但是中國人未必可以。況且,秋山已經把他軟禁在國際飯店了,飯店裏的那些把守,全是秋山自己安排下的。

周使能讓阿美趕緊驅車趕往國際飯店。兩人來到飯店大廳,先派人暗中摸了底,得知河村住在409房間。這間房外麵是會客室,裏麵是臥室,有四個保鏢。走廊東西兩頭的樓梯口和409房間門口,各有兩個人把守。早晨的遇刺,讓河村成了驚弓之鳥。四樓一層的客房不準住人,進出有些困難。當然,難的是進409。不過,隻要保鏢不是女的,他就有辦法,他的撒手鐧是阿美。

不一會兒,打扮妖豔的阿美挎著坤包和兩個助手上了樓,把守樓梯口的兩個特務要上來攔截。阿美嫵媚地笑著,扣動了包裏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兩個特務應聲倒下。後麵的助手趕上前來,將兩具屍體悄悄拖走了。

守在409房間門口的兩個特務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見一個嫵媚的女人扭著身姿婀娜著走過來。阿美的目光掃過兩邊的客房,見門上都掛著明鎖,顯然沒有房客。特務打量著花枝招展的阿美,有一些分神。

“幹什麼你?”一個特務喝道。

“大哥,你說我是幹什麼的?”阿美掏出香煙,叼在嘴上,掏出火柴劃火,點煙。

“走開!”說話的特務有些不耐煩,旁邊的特務色眯眯地盯著阿美的大腿。

阿美不動,隻是淡淡地吐出一個煙圈。說話的特務上前推搡了她一把,阿美借機倒向旁邊的特務,就在這一瞬間,阿美手上的匕首直刺在旁邊特務的肚子上。說話的特務這才反應過來,剛要掏槍,隻見阿美高抬右腳,高跟鞋的底跟像一把利箭,劃過特務的太陽穴,特務隨即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