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如此對待手下,那些人依然忠心耿耿,不是顧敬有手段,就是那些人夠堅定。
罌粟謝過了那個人魚,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海裏。
月君為她遞來一杯溫水,罌粟接過,微微抿一口,鹹的。
“不知道你習慣了岸上的水後,還記得大海的味道嗎?”
大海是鹹的,她怎麼會不記得。記得她剛上岸時,第一次喝到岸上的水,立馬吐了出來,味道很怪,怪到讓她難以下咽,當咽下去的時候,感覺那些水在灼燒她的喉嚨,她生生忍住,在人前,生怕別人看到了什麼異端。
她不斷地去適應岸上的生活,盡管有很多不一樣,甚至難以接受的事物,走投無路的她,隻好摒棄海裏的一切,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全新的人,告訴自己,自己是人,要去過人的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終於不再感到難受。
月君也倒了一杯水,剛送到嘴邊,就被罌粟攔下,月君疑惑的看著她。
罌粟接過他的水,放了一小勺的鹽,輕輕的攪拌,等到鹽完全融化了,再遞給他。
“你剛上岸,還是加一點好,既不會感覺難受,又不會引人生疑。”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隻是月君對她好,她就下意識的對他好,否則心裏就像少了什麼,就像去店鋪裏買東西沒給錢,心裏總是不安。
月君輕輕一笑。瞥見他的笑,罌粟低下頭,默默的喝水。她覺得很奇怪,應該說這個人很奇怪,自己明明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說會解除婚約的,但他還顧著這個儀式。日後他們會分開的,現在他對自己這麼好,以後想起來不會覺得很虧嗎?
罌粟這樣想著。
既然他心裏放不下儀式,那自己是不是也要顧忌著點。
大海那邊還要會兒時間,漁民們的病情也穩住了,罌粟這樣坐著不是回事,想著他上岸以來,都是跟著自己按照岸上的習慣,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適應。
“你先坐會兒,我出去有點事。”
月君剛想說跟她一起去,罌粟已經快步走出了屋子,看她匆忙的樣子,他以為是漁民們的病情加重,心想她可能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起身去看漁民了,順便探探這究竟是什麼病。
他回來的時候,罌粟已經在了,不過桌子上多了幾道菜。
“你去哪兒了?”罌粟問,她剛剛回來的時候不見人影,他又沒提前打招呼。
“沒什麼,隻是去看看漁民們的病情,你控製的很好,沒有蔓延的趨勢。”
罌粟聞言微微一笑,月君瞧見那笑,格外的賞心悅目,知道這是罌粟在得意的時候才會露出來的表情。
其實罌粟在人前是不會表露心跡的,隻是在這裏,聽見月君說“你控製的很好”時,就不由自主的得意起來。她已經不是那個喜歡出風頭的小女孩了,也有很多人敬仰她的能力,想盡辦法送來各式各樣的禮物,其中不乏有奇珍異寶,隻為博美人一笑,她都不曾為之心動過。
但在月君麵前,她總是忍不住,仿佛那個精於算計,在眾人之間流離盤算的罌粟一夕之間回到從前,變回了那個總愛向母親炫耀自己漂亮尾巴的罌粟。
罌粟自己沒有察覺到這些變化,但月君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對於一個你花了一生去關注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眼裏,她穿衣風格是什麼,她的口味是鹹還是淡,她喜歡晴天還是雨天,她喜歡走路還是騎馬,她愛不愛笑,遇見問題時她會怎麼處理,這些問題,在不知不覺中,你已經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