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也從沒見薛宜春對誰這麼上心過,這小奴才倒真是天生的好運氣!
皇帝想著,心頭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近年來二人年歲漸長,薛宜春對皇帝雖不至於是真的疏遠冷淡,卻也遠不及舊時親密。
幾次三番,都要皇帝主動俯就討好,薛宜春則在總是用一些為臣為人的大道理來搪塞,讓皇帝屢屢不能得償所願,天長日久,些許不快不免積存下來。
今天即使見薛宜春對個小孩子別有一番寵愛竟然心生不快起來,自然皇帝自己是不肯承認的,但是對那個頗受寵愛的小孩子卻多幾分不滿、“這麼?陛下容貧道推演一二,再做道理。”淩虛子拂塵一擺,凝神掐算起來。
不過片刻光景,他眉頭微蹙,旋即又展開,朗聲道:“恭喜陛下,尚且有法可救,隻消在園中尋一命格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必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哦,還有這個說法?”皇帝對此說法很是不以為然,不過一來是看在薛宜春的麵子上,二來則是皇帝也對此事的幕後主使很有些好奇,能夠抓住此事大做文章的人,在皇帝心目中早就已經有了固定人選。
“來人,將禦園中所有內侍雜役侍衛等人的名冊集中起來細細查看,擇其中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速速回報,不得有誤。”薛宜春沒等韓斌開口,就搶先說道。
韓斌一臉的幽怨的看著皇帝似乎是說奴才委屈,薛大人越俎代庖!
可是皇帝哪裏肯看他一眼,隻是對薛宜春道:“這些奴才越發的不曉事了,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分明是至陰不祥之兆,竟然也混入宮裏,這些奴才也是越發的馬虎了。”
韓斌聞聽立刻嚇得撲通跪倒,叩頭如同搗蒜:“奴才不敢,奴才死罪死罪!”
薛宜春明知韓斌此舉不過是做戲,那柏廬也未必就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隻是他既然要搭救柏廬的性命,就少不得順水推舟。
薛宜春笑道:“陛下無需過於介意,所謂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也不過就是個說法而已,陛下無需介懷,聖天子百靈護佑,又豈是小小一個陰人能夠動搖的?”
說話之間已經有內侍回報進來,確實園中有個新進雜役柏廬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不過如今這孩子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隻怕自己都沒有幾天活頭了。
這次沒等薛宜春開口,淩虛子忙道:“陛下,此事無妨,此子看來命不該絕,貧道與他有緣,或許可以救他一命。”
自從這一天起,柏廬的小命不但得以保全,而且也獲得了破例留在禦園中的資格,原本按照規矩他是該被逐出宮去的,這次卻是因禍得福,不但被留下而且因為他身受重傷的關係,本該立刻執行的宮刑,同樣被拖延到半年以後執行,隻是這些柏廬都還不知道。
隻因為被打的死去活來再加上前期缺醫少藥,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裏麵柏廬的記憶都是零碎散亂的片段。
柏廬分不清楚是真是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何方,有時候幸福的就像是進入了天堂,有時候卻又像是身在十八層地獄,受盡了各種難以言說的苦楚。
似乎有人在溫柔對他,可是又似乎是有人在接連不斷的虐待他,柏廬不但睜不開眼睛,也說不出一句話,就連動動身體翻個身都會牽扯出來一連串的劇痛,他隻好忍耐,並且暗自發誓,將來那些對他不好的人他都要一一加以報複,雖然不至於食肉寢皮,可是也要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殿下,你把人帶回來隻怕嫻妃娘娘會發怒的!”內侍小萬子雖然跟著慶王日子不長,可是對這位小主子的脾氣多少也有些頭緒。
知道這個小主子人小鬼大,從來都不是一個省事的,不要說奴才的話,就是上書房太傅,就連他太子哥哥和皇帝的話都能裝作沒聽見。
說來也是因為年齡尚小,且皇帝子息單薄,除了他之外也別無幼子,所以從未有人責怪過他。
不過如此一來,趙玥的性子卻是不免驕縱了些,平日裏養出來為所欲為的霸道派頭,內侍們卻也違拗不得。
“你說,柏廬怎麼還不醒啊?”趙玥目光緊盯著床上沉睡不醒的人,柏廬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白布,還被塗抹了許多聽國師說是可以救命的神奇藥膏,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國師大人說了,柏廬本來是注定了性命不保,可是現在他的小命已經和祥瑞白鹿係在一起了,所以必然是死不了的。”
小內侍似乎是對老神仙模樣的國師篤信不疑,說話滿滿的都是崇拜,就連眼睛裏都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