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棠直搖頭,臉上現出一種淒苦:“不行啊,至少目前辦不到。按說判決後親友就可以探監了,但要得到本人的同意。他不同意誰也進不去,朱雪珍第一次探監村裏跟來了近百號人,最後還是就讓她一個人進去,別人磨破了嘴皮子求他都不行。你在這個案子裏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一定會想辦法,隻要他答應見我了,我就帶著你一塊去。我不相信他對我絕情能絕到臨死都不見我一麵。”
安景惠拍了一下桌子:“這是為什麼?”
林美棠長歎了一口氣:“我想他是心裏有氣,認為除了他幹兒子,郭家店的人都背叛了他。在那個公開宣判的法庭上,就數劉福根最硬氣,當然他有那個資格,把所有打人的責任全攬到了自己身上,說被打死的楊祖省是他公司的人,也是他下令打的,與他父親無關。法官叫他直說犯罪嫌疑人的名字,他就改口說我的幹爹郭存先,要不就是郭家店的書記郭存先,那小子雖說不是郭存先親生的,卻真有點郭存先的勁頭。而其他人都是一口一個郭存先……我了解他,對直呼他名字有一種強烈的反感。覺得這是一種蔑視,對郭家店那幫犯了罪的打手和到公堂上作證的人來說,這就意味著是對他的公開怨恨和背叛。因為他早就把全部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認為已經把下邊人的罪責給解脫了……”
“哎呀,都落到這一步了,還沒有活明白。什麼忠誠,什麼背叛,忠誠就是背叛,有忠誠必有背叛。沒出事、沒發現就是忠誠,出了事、暴露了就是背叛。可你一直對他是最忠誠的,怎麼會不見你、不想你呢?”
“我也說不清,或許是那次公開審判讓去作證把他氣壞了。那天傳喚我當庭作證時我隻能實話實說,我沒有劉福根那樣的身份,無法為他攬責任,可在那種場合實話實說就等於出賣他。一開口我還說了一句郭書記,法官說這裏沒有書記隻有犯罪嫌疑人,讓我直接叫名字,我就大聲地喊郭存先。我最有資格這麼叫他,我甚至想大聲點著名字罵他,郭存先,你個老王八蛋,瞧你幹的這叫什麼事啊?我把一生都托付給你了,你又是怎麼做的?這可倒好,自己惹了禍蹲到監獄裏躲清靜來了,我怎麼辦?”
林美棠喝多了,越說聲音越高,臉上漲紅,眼淚又流了下來……她今天的眼淚可真多呀!安景惠趕緊繞過去,撫摸她,為她擦眼淚……
可林美棠的話隻說了一半,就刹不住車地帶著哭音兒繼續往下講:“郭家店其他跟事件有牽連的人也都被叫上了法庭,這些人也都是一口一個郭存先,有的說一句話就要帶出一個郭存先,好像成心氣他,以前不敢直呼他的名字,這回有了機會要過夠癮,借著喊他的名字撒氣,把所有的責任也一股腦兒地全推到他身上……你想想,郭存先哪受得了這個?我想這比被判了二十年徒刑更叫他無法忍受。”
外麵的樂聲越來越瘋狂,門關得再嚴實也不管用了,安景惠將手裏的半截煙丟進煙灰碟,拉起林美棠,兩人麵對麵、手拉手,跟著外麵的節奏開始扭動腰身。安景惠跳得很好,身姿如妖精般放縱,神情駘蕩,眼神迷離……林美棠則僵硬得多,腳步也有些跟不上趟,跳了一會兒就想坐回去,被安景惠一把抱住。兩個人以不變應萬變地走起了慢步子……
安景惠表情輕佻地拍拍林美棠的屁股:“你的臀部非常好,有點像非洲女人的屁股,性感有彈力,男人最喜歡這樣的屁股。”
林美棠感歎:“我原來的身材很不錯,又沒結婚,又沒生孩子,可不知怎麼身體就發起來了,屁股大了,腰也粗了。”
“女人的身體都是被男人摸熟的。”安景惠將嘴湊到林美棠的耳朵邊上輕聲問,“想不想找個男伴?”
林美棠搖頭。
“你天天坐在家裏,守著一堆錢和一座空房子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