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輕笑了一聲:“我為什麼不逃?難道讓我等著被砍頭嗎?”
戰長風的神思回到了現實。他看著雷鳴,眼前的雷鳴變得好陌生,根本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雷鳴,也不是十年前的雷鳴,甚至不是五年前的雷鳴了。二十年前,雷鳴是個倔強而率直的小孩子,十年前,雷鳴是個意氣風發,大有作為的少年,五年前,雷鳴是個得意忘形,自大成狂的青年。而現在,雷鳴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一個稱他為“戰將軍”的統帥,緬甸一支部族的統帥,與漢軍敵友不明的統帥。
“人有所為有所不為。”戰長風答道,“你強暴民女,還殺了他的丈夫,這樣的事,你必須為此承擔代價。”
雷鳴笑了起來。沒錯,他笑了,而且笑的好開心:“戰將軍,這叫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那些貪官們貪官無數,搶人妻子,奪人錢財,害的天下百姓流離失所,這樣的事難道還少了?為什麼他們不能承擔代價,偏偏要我承擔代價?伯父又是為了什麼要承擔這樣的代價?”
戰長風的心中一痛。現在他才明白雷鳴方才為什麼要問他父親是不是安好。原來雷鳴根本不是關心父親,他根本就沒有關心過這個幫了他二十年的“伯父”,他隻是想告訴戰長風:現在這個世道,做好人,不如做壞人!
“你說的不錯。”戰長風看著雷鳴,莊重的答道,“貪官汙吏橫行,清官難當,百姓受苦,但這不是你也和他們一樣的理由!我們切齒痛恨那些搶人妻子,奪人錢財,害的天下百姓流離失所的人,因此我們也當搶人妻子,奪人錢財,害的天下百姓流離失所的人嗎?這樣做,你不也和他們一樣,是被人唾罵的人嗎?”
雷鳴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他麵色一變,冷冷的說道:“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他們不怕別人罵,我也不怕!人這一生,隻有幾十年,難道一定要受苦受難,不能享受一下榮華富貴?我有這樣的機會,有這樣的能力,我當然就要好好享受一下!”
他看著戰長風,語氣轉為溫和:“戰將軍,請你看一看,我雷鳴的確貪汙了,的確淫人妻子,殺人越貨了,但今天我是什麼樣子?我在這裏過的很舒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我是整個部族的大統帥,我的能力得到絕對的發揮。我不必擔心被流放,相反,我得到絕對的信任,絕對的恩寵!”他邊說邊看了一邊的梭仍一眼,見梭仍笑著點頭讚許,更是得意,轉過頭又對戰長風說道:“你再看看你,一身的才能,卻隻能是被人懷疑,被人懲罰,要不是緬甸地處偏遠,你還想再指揮部隊,簡直就是妄想!就算現在你是統帥,一旦戰事結束,你還會是統帥嗎?皇帝難道會獎勵你?你的父親因為一點小小的貪汙就入了大牢,差點被處死!你的母親在清廉的盛名下死去!這樣的事,我雷鳴是不會做的。如果換成我,我早就讓母親得到最好的醫治,讓我自己和父親同時高居朝堂之上了,同流合汙又如何?難道看著自己的親人死的死,下獄的下獄,要比同流合汙的享受更好嗎?”
戰長風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他知道,雷鳴,他的好夥伴,好朋友,好兄弟,已經死了。現在有一個也叫雷鳴的人,這個人和他的那個好夥伴,好朋友,好兄弟一樣的長相,一樣的聲音,隻是,這個人已經不再是他的那個好夥伴,好朋友,好兄弟,而是一個惡魔,一個被醜惡的現實逼瘋,又同時成為現實中醜惡的一部分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