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長吟道:“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這夜郎王城,就是今之安順,而五溪,隻怕便是這裏。你看,這裏五條小溪,前麵一條已經如此難過,這裏又是如此,隻怕就算過了這裏,另三條也不是那麼容易渡過的。”
周信之聽得陳道長歪解李白詩句,不由好笑,接口道:“龍標是王龍標,既王昌齡,五溪卻是地名,為今之懷化。”
陳道長搖頭道:“周參將所說老道早知,這個解釋當然好,隻是,這也不過是一家之言而,眾人都以為對,卻不知是否事實?老道卻知道夜郎的確有個五溪,傳說過起來極為艱難。”
周信之一呆,卻也不由得慢慢點頭。要知道曆史真相究竟如何,還真是難以厘清,有時一個人人以為是真的事情,可能其實是假的,而無人相信的事情倒是曆實。
“如果這裏真的在曆史上就如此難過,為什麼叛苗軍還要急急的來阻擋我們?”秦參將在一邊提出了反對意見,“既然這裏這樣難過,他們應當不著急才對。”
“這倒未必。”戰長風答道,“他們是想在五溪之後列陣,利用這五條溪水的地利,加上他們的兵馬,正好阻得咱們。但他們必須得著急,想我中國,自夏時起,地不過數百裏,而今天,西到炎熱的西域大漠,北到極寒的漠北、南抵萬山叢林的雲貴,再險峻的所在,隻要有人,就有辦法克服,何況這五條小溪?如果李白詩中的五溪真的是現在的五溪,正好印證了這五溪好過,否則何來當年王昌齡就能‘過五溪’之句?”
這句話一出口,幾個參將突然變了臉色,連戰長風都被自己的話驚變了臉色,幾個人隨即齊齊跳了起來。
“唐時就能順利過五溪,咱們一定有辦法!”幾個人齊聲叫了起來。
陳長青哈哈一笑,吟道:“天力有時盡,人智永無窮。移山填瀚海,驅雲布長風。碾冰求沃土,緣鳳思飛龍。欲望無終日,焉能久安寧?”
吳恨笑道:“道長是出家人,無欲無求,我們這些凡人卻是不行。”
陳長青搖頭道:“何來無欲無求之說?據我看來,世上人出家人也好,凡人也罷,都是有欲有求的。凡人者,求財,求官,求名,出家人,求成仙,求證佛,便是佛家子弟,終日裏說什麼‘無色無相’的,但求無色無相,難道不是求?所求雖然不同,但有欲有求卻是一樣的。老道看破紅塵,不求名不求利,但也是終日裏打坐煉丹,提龍虎,捉五行。。。。。。啊!”
眾人正愣愣的聽著陳長青在那裏論道說佛,不妨陳長青這一聲怪叫,都嚇了一跳,紛紛問道:“怎麼了?什麼事?”
陳長青看了看戰長風,哈哈大笑起來,笑罷,對戰長風說道:“戰遊擊,你那個懸賞,隻怕要老道來領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喜動顏色。
戰長風是懸賞全軍,求過河的辦法。陳長青說要領賞,那自然是有過河的辦法了,如果是旁人來說,可能還要驗證一下,先懷疑三分,但陳長青來說,自然更加的可信。
“快說!”
“陳道長,快說!”眾人七嘴八舌的催促道。
陳長青笑吟吟的答道:“我道家五行之說,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這五溪所在,此前一溪,水生惡物,咱們以火克之,現下這泥沼非水,而是土,既然此前是倒轉來,不是以水克火,而是以火克水,則現在也一樣倒轉,以水克土即可也。”
“道長,你還是說說具體辦法吧。”吳恨越聽越急,他可不管誰克誰,他隻想聽著應當怎麼辦才好。
“在附近打些清水倒在此溪中。就這麼簡單。”陳長青答道。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這從道家法門中推出的辦法,管用嗎?
“無論如何,不妨一試。”戰長風說道,“至少,這算值得一試的辦法。”他嘴裏雖然說著“值得一試”,但那口氣很明顯,他也不大相信,但無論如何,試一試也沒什麼壞處,至多不管用而已。
吳恨急忙布置下去,好在附近就有一個泉眼,數十名士兵打了水,就在岸邊向河裏倒去。那水一倒下去,隻見那河水滋滋有聲,煙霧蒸起,泥沼不斷的冒起氣泡,不多時居然板結成了土地。那地麵龜裂縱橫,一滴水都沒有,腳踩上去十分結實,而且還帶起了幹灰。
這一下眾將個個豎起拇指,對陳長青也是無比的佩服。陳長青自是大為得意,慢慢的吟著“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自去指導士兵倒水成堤,隔出過河之路來。
秦參將看著陳長青的背影,沉吟道:“這水隻怕是酸水。”
吳恨笑道:“你又有什麼解釋了?”
秦參將答道:“在下家世,世代為金匠,那黃金要鑄造總要找個辦法融了,有時用火不是很方便,先祖父就曾經找到過辦法,以數種物事相混,形成一種水,此水極是霸道,黃金一入水就融得無影無蹤,人若不小心碰上,就如方才那死者一般模樣了。先祖父說,尋常之水多有堿,其中猶以泉水的堿最多,人日日飲用,全然無傷,但他發明這東西是酸水,正能溶一切硬物,極為傷人。隻是這酸者,正由堿相克,隻要將足夠的堿往酸水裏一混,二者抵消,就會沉而為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