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過了多久,外麵漸漸安靜了下來,隻能聽見馬車軲轆壓在青石板上發出的‘咕嚕咕嚕’聲。大概一頓飯的時間,馬車停了下來,翠屏出去讓守門將領看了一下腰牌,然後又走了進來。馬車繼續前行,隻是速度比先前慢了許多,烏蘇雅猜想大概已經進入皇宮了。
又行駛了兩刻鍾,烏蘇雅才下了馬車,旁邊已經停了一架藏藍色的軟轎,裴嬤嬤扶著烏蘇雅上了軟轎,一路搖晃著往前走。
烏蘇雅這才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隻見前麵是一溜的朱紅色高牆,高牆上砌著琉璃瓦,折射著陽光刺痛她的眼睛,不時有宮女和太監從旁邊經過,大多低頭而行,也有好奇的朝這邊看過來的,卻在見到翠屏的時候立馬又轉回了頭。
看來這個翠屏在宮裏還是有些臉麵的,烏蘇雅心裏暗暗想著,正出神,軟轎便停了下來。
烏蘇雅以為到了皇後的寢宮,一下轎卻發現眼前依然是高牆和門樓,這才曉得原來之前她們隻是圍著內城牆走了一段,不由的在心中感歎,這個皇宮到底有多大啊!
翠屏帶著烏蘇雅和裴嬤嬤到皇後居住的鳳雛宮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了東邊的樹枝頂上。
“薄侯夫人來了,皇後娘娘正等著呢?”剛進鳳雛宮的大門,一個粉裙宮裝少女便走了出來,笑著給烏蘇雅施施行了一禮,說道,見裴嬤嬤也來了,眼睛亮了一下,接著道:“娘娘這會兒在西邊的暖閣躺著,薄侯夫人這邊請。”說著便帶著烏蘇雅一行人往西邊一排的廂房走去。
烏蘇雅正想著皇後為何這個時候還在床上躺著,便聽翠屏問粉衣少女道:“掬芳,我走了之後,娘娘可曾用膳了?”
掬芳搖了搖頭,先前還喜笑顏開的臉上閃過一抹憂慮之色,道:“娘娘曉得薄侯夫人會來,原本是想起來用些東西的,可是剛洗漱完便又躺下了,說是心口發堵,什麼也吃不下。”
“這怎麼行呢,娘娘好幾日都沒有好好用膳了,昨兒個也隻喝了一些粥。”翠屏心急的說道,轉頭見烏蘇雅望著自己,臉上有些尷尬。
“娘娘身子不舒服嗎?”烏蘇雅開口問道。
翠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還不是太後娘娘……”掬芳嘴快,張口說道,被翠屏拉了一下,撅著嘴低下頭去。
原來是關於太後要搶皇後孩子的事情,烏蘇雅心中了然,覺得自己不該打聽,臉上有些訕訕的,翠屏見了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忙道:“薄侯夫人不要介意,奴婢們是不該隨便議論主子的事的,不過您與皇後娘娘情同姐妹,娘娘一定會與你說的,屆時還請您好好開導開導娘娘。”
“那是自然。”雖然烏蘇雅還不曉得該怎麼開導皇後,可是見翠屏這麼忠心為主,便答應了下來。
“不如夫人今日便留在宮裏用膳吧!”掬芳見烏蘇雅今日特別好說話,忙開口說道:“娘娘這幾日胃口不好,有夫人陪著一定能多用些東西的,奴婢曉得夫人喜歡宮裏禦膳房做的八寶醬香鴨,奴婢一會便去禦膳房說一聲,一定讓他們給您做。”
烏蘇雅見掬芳望著自己露出搖尾小狗一般的眼神,忍不住莞爾,道:“你這是在拿美食誘惑我呢!”
掬芳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便笑眯了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縫,見烏蘇雅點頭,差點高興的蹦了起來,害怕烏蘇雅反悔,跟翠屏打了聲招呼便去了禦膳房。
“這個掬芳姑娘,性子還是沒變,進宮前便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裴嬤嬤看了一眼掬芳快步離去的身影,笑著說道。
“她呀,老是風風火火的,是改不了的了。”翠屏說著也揚起了嘴角。
烏蘇雅挑挑眉,以裴嬤嬤與翠屏和掬芳兩人熟悉的程度來看,她和皇後之間的感情看來是真的不淺,不曉得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一會可不要問起以前的事才好,到時候若是露餡了,那便不好看了。
鳳雛宮的西邊的暖閣其實是三間房,中間是明間,前後都是四扇紅木雕花隔扇門,這會兒前後門都敞開著,從前麵能直通通的瞧見後麵成片的梅花樹,如今還沒有入冬,光禿禿的梅枝盤纏錯節,倒顯得有些蕭瑟。
明間的正中間放著一個銅胎掐絲琺琅仙鶴鬆針塔形香爐,香爐冷冷清清,並沒有燃香,屋子四角的雞翅木高腳幾上,各放著一盆盆景,正是梅蘭竹菊四樣。
左右的門都是敞著的,右邊從明間看過去放著三張烏木交椅。
翠屏領著烏蘇雅和裴嬤嬤朝左邊的屋子走去,一進門便見皇後身上搭著絳紫色的緞麵薄褥子歪在炕上,聽見動靜緩緩的睜開眼睛,見進來的是烏蘇雅,憔悴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道:“盼了你一上午了,你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