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頭被裴默默扶起來,卻低著頭不敢去看烏蘇雅的眼睛,恨聲歎了口氣,轉頭看了身後一眼,才慚愧的道:“都是老奴無能,家裏出了個這麼不賢的人,竟然敢到主子麵前去開口要體麵,老奴真是無能啊!”
烏蘇雅這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料到這件事會在夏家引起異動,卻沒想到會鬧到自己麵前來,還是這麼大的陣勢,見老夏頭又要跪下去,身子一動便要去扶她,薄非陽卻比她快了一步,單手扶起了老夏頭,看了夏家大孫媳婦一眼,道:“一碼歸一碼,不是你的錯,務須你來認錯。”
老夏頭不安的弓著身子,轉頭看了大孫媳婦一眼喝道:“還不趕緊過來認錯!”
夏家大孫媳婦哆嗦了一下,雖百般不願,老夏頭發了話她也隻有聽命,作勢要起來的時候,薄非陽卻又道:“她是你們家的人,你們便看著辦吧,不過她說的也不全錯,你們夏家對薄家忠心耿耿,這麼些年來把下竹莊也打理的僅僅有條,莊子裏的收益好,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我是該給你們夏家一個體麵,抬舉抬舉夏家的人的。”
夏家大孫媳婦臉上便露出了喜色,她是夏家的功臣,一連生了兩個兒子,薄非陽都不發落她了,夏家的人自然也不好再拿她怎麼樣,便得意的看了旁邊的弟媳婦一眼,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平日裏隻會埋頭苦幹又有什麼用,到最後還不是全都要靠她的兩個兒子,就是他們那一房的家業也是屬於他的兩個兒子的!
夏家小孫媳婦隻低著頭,當做沒有注意到自己嫂嫂的眼神,腰背卻又彎下去了一分。
“這……這怎麼使得!”老夏頭心裏卻是一驚,忙說道,他心裏也不是沒有計較的,如今他也老了,下一任莊頭按理應該是他的兒子夏安來做,可是下竹莊畢竟是侯府的,若是這是惹得薄非陽和烏蘇雅一個不高興,就是不讓夏安做下一任的莊頭,他們夏家也一個字也不敢說,所以他今日才會勞師動眾的帶著全家來請罪,不求別的,隻求這件事不要讓薄非陽和烏蘇雅對夏安留下不好的印象。
“侯爺說使得,你就不要推辭了,你家二小子是個伶俐的,我看著也是個好的,若是稍加培養,也是個有出息的,倒是比在莊子裏強。”烏蘇雅附和薄非陽的話說道。
眾人臉上表情複雜,夏安卻苦了臉,小孫子可是他造紙坊的得力助手,若是去了京城,那他怎麼辦?
老夏頭見烏蘇雅和薄非陽心意已決,也沒有再遲疑,帶著家人又謝了恩,還讓小曾孫上前來給二人磕了頭。
“起來吧。“烏蘇雅笑著說道,“可讀過書,會算數不會?”
“會夫人,爺爺教過小的,小的駑鈍,也隻曉得一些皮毛,認的幾個大字,賬也會一些。”夏家二小子忙道。
烏蘇雅便看了薄非陽一眼,看得出來他對夏家的二小子也很滿意,臉卻依然有些冷,昂首看了夏家的人一眼,像拉家常的一樣問老夏頭道:“聽說你有兩個孫子,隻大孫子家有兩個小子嗎?”
“回侯爺話,侯爺說的沒錯,大孫子家兩兒一女,小孫子家隻得兩個小孫女。”老夏頭不曉得薄非陽葫蘆裏賣了什麼藥,隻能老實的答道。
“你兩個孫兒都年紀不小了。”薄非陽便自言自語便說道。
老夏頭愣了一下,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
烏蘇雅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看了夏家小孫媳婦,這麼多年被生養了兩個男丁的大嫂壓著,還真是一副小媳婦的可憐相,又看了看夏家的二小子,一臉的機靈倒也不失敦厚老實,笑道:“夏家對侯府忠心耿耿,夏家二房管著莊子裏竹製品的買賣,也是勤勤懇懇,沒有出過半點差錯,常年與銀錢打交道,能十年如一日的不動心思也實在難得,若是讓你們折一支凋零了實在可惜,我看這二小子不錯,過繼到二房倒是正好。”
烏蘇雅說的輕飄飄,夏家人卻如雷在耳,都愣住了,尤其是夏家大房二房,夏家大孫媳婦的臉色煞白,連橘紅的夕陽都掩蓋不住她臉上蒼白的底色,小孫媳婦夫妻倆悲喜倒是其次,卻有些慌亂的不曉得如何是好了。
還是老夏頭經的事多,最先反應過來,連忙看了小曾孫一眼。
夏家二小子雖然機靈,可是自己的父母尚在,又當著他們的麵,讓他歡欣鼓舞的認自己的叔嬸為爹娘,他一時還真轉不過彎來。
老夏頭便有些急了,嗬斥了一句,夏家二小子這才反應過來,給烏蘇雅和薄非陽先磕了頭,多謝他們的主持,這才轉身走到夏家二房麵前跪了下來,就在他跪下喊出“爹、娘”的同時,夏家大孫媳婦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