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為什麼要為自己開記者會,完全沒有必要,無論怎麼解釋,也沒人相信,在這方麵,自己是個外行,這次才是真是要往火坑跳,真是苦惱,王責苦笑道:“怎麼辦,小劉?”
“主編不用擔心,我教你如何應付,一口咬定不知道。”小劉頗為自信地說,“比如問,失嬰案這件事與乳工程樓有沒有關係。回答,都是黑客幹的不知道有無關係。黑客為什麼這麼做。回答,也許他喜歡這樣的惡作劇。”
“這樣回答沒人會信。”
“反正也不知道,隻能這樣回答,過幾天大家把這件事忘了,就沒事了。”“記者會排在下午幾點?”“一點半鍾。”
“希望這樣的回答能過關。快十二點半,對了,小劉,先把要緊簽字的文件送過來,到中午你吃過飯了,帶份盒飯上來。”
“還是小黃魚?”
“行,要小份的。告訴保安別讓其他人闖進來了。”
“那是當然,沒其他事了吧?”
“新聞稿…找人幫我準備一下吧…”“包在我身上了。”
“嗯…謝謝你,小劉。”王責很累,而且失望,眼前困難重重,他作為公司領導當然見過不少大場麵,也知道該從容應對,但要去麵對鏡頭下的公眾和媒體,特別是負麵新聞,這是他最不喜歡的,他不打算要出名,隻是希望平平淡淡和朋友家人生活在一起。不敢想像沒有小雅、小劉、李露等人在身邊的日子會怎樣,她們時常帶給自己希望,有她們陪伴真好,他想站起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還沒等他站起來,下一刻,小劉先是擁抱了他,又開心地笑著離開。不知怎麼了他情感徹底失控,眼裏裹著淚水奔湧而出,感謝這些年來一直支持幫助自己的人,不禁感慨,如果長期以來一個人麵對巨大的困難實在是一種苦難,正如文學中描繪出的故事,總能找到合適的答案。
《平凡的世界》裏人物的命運,孫少平追求理想和同饑餓鬥爭,孫少安勤勞吃苦和想盡辦法脫貧致富,田福軍一心為百姓辦事和堅定的信念,《駱駝祥子》裏虎妞的死導致善良的祥子墮落,《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被疾病折磨的保爾鬥爭精神。現實中曆史人物的故事:******、******、霍金、貝多芬…無法準確地解釋什麼是苦難,它不僅僅是痛苦,它在時間上更加長久,因而成就的事跡更加有影響力,被記錄在曆史的某一個時刻,稱得上苦難的種類確實繁多,有個人苦難史,也有國家苦難史,它使現實故事中的人物有了靈魂和力量,也讓現實中的人苦不堪言;它使一個國家從掙紮中奮力崛起,也把青年人的熱血灑在廣袤的土地。
自己是個孤兒的命運就徹徹底底無法改變,一直以來不過他隻是想做個平凡的人生活下去,至於個人追求、夢想等更多的東西不敢奢求,也不願再多想,他明白,生活在這個時代本身就不是簡簡單單,甚至不如艱苦的戰爭年代來得粗狂痛快。
說到努力,中國新改革後,王責一代人所受的教育才真正算得上正規化,自然也付出更多努力。
接受教育從幼兒園開始,1-2歲,學習說話,協調動作,養成獨立的生活習慣。
小學教育3-8歲,一到六年級,沒有節假日、寒假、暑假,每周一次課外活動,每三個月一次郊遊活動,每天上課八個小時,兩個小時課外學習時間,半個小時學習做家務,每天休息時間十二個小時。王責順利完成了小學六年所有課程的學習任務:語文課,學會書寫漢字八千個,課外閱讀書籍二十本,書法練習時間超過一千小時,每次語文考試成績在90分以上;數學課學會生活中正常的加減乘除數學運算,自學三維視圖畫法,每次數學考試成績在90分以上;英語課,學會日常生活英語對話,能閱讀英語圖畫故事書,每次英語考試成績在90分以上;音樂課,學會彈奏兩種民族樂器,能彈奏二十首曲目,每次考試成績在90分以上;美術,每周有兩幅圖畫作品,在學校繪畫評獎中獲三等獎以上成績,每次考試成績在90分以上。
9-10歲,初中兩年,初一和初二,王責各科成績優異,寫作能力出眾,多次獲得全省作文比賽前三名獎項,大量閱讀中外名著,考入新科第一高中。11-12歲,高中兩年,高一和高二,選擇學習文科知識,他的論文多次在河南日報、新聞晚報等雜誌上發表,考入新改鄭州大學。
13-15歲,大學三年,完成專業課程學習,在實習中獲得公司重視,提供大學一年的獎學金及假期實習崗位獎金,16-18歲,碩士三年,發表論文在國內外專業網站發表,獲得國外留學名額。王責能做到這些,憑借著自己勤奮努力,每天投入大量時間學習,才比同齡多數人更優秀,當然也有一些人沒能堅持下來,選擇了自殺,而堅持下來找到愛情的人又是如此幸運。如果不是像王責這樣努力的一代代年輕人為社會貢獻力量,恐怕高科技進步難以實現,全民文化素質難以快速提高,生活環境難以改觀,沒有犧牲就沒有進步,新改革給了中國新的發現機會,孤兒親情的缺失在後來得到了一些彌補…
午飯,他勉強吃下兩條小黃魚,感覺味道同平時不一樣,裏麵的魚肉有一種腥臭氣味,再也吃不下了,而且越想越難受,把吃下去的連同肚裏的酸水,全吐出來,同剩飯一起包好丟入過道的垃圾桶,涑過口之後,困乏的王責在座椅上平靜地閉上眼休息片刻。
之後,小劉開門進辦公室,把準備好的資料打印在紙上交給他瀏覽,離記者會還有十分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同小劉一起坐上電梯,記者見麵會被安排在二樓會議室,要麵對采訪,王責心裏始終沒譜,這場景會被妻子看見,想到這,他身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電梯門一打開,他們立刻就被記者們包圍,拍照伴隨著擁擠而發出嘈雜的聲音,在小劉的掩護下,他努力地在人群中間細縫穿過,顧不得記者的提問和攝像機的拍照,突然旁邊傳出女人沉痛地哭聲,“孩子,誰能救救我可憐的孩子。”
“喂,別擋路,讓一讓。”
“別擠,別推呀!”過於擁擠的人群中,王責看不到是誰在哭喊,旁邊人擠人的夾縫中伸出一隻女人纖細的手,拚命拉自己的左胳膊,一時間無法找到對應的臉。吃驚過後,他快速向前走同時用盡全力掰開那隻手,匆忙擠過人群,一不小心還被提起的話筒撞到額頭,有點痛,應該是起了小包,這慌亂中的插曲,還好沒有被人發現。記者們都跟隨他進入會議室,他一個人坐在台上,小劉把發言稿交給他,站在旁邊台下示意大家靜下來,看完稿子打量四周,這會議室足能坐下一百多人,前麵座位很滿,幾乎全部是記者團的人,攝像機擺在最前麵,有人在找東西,有人在換著位置,總之是亂糟糟的,門口有保安還有看熱鬧的人出出進進,最顯眼的是第一排最右邊坐著一男一女,感覺似曾相識,清楚地看到那個女人在低頭抹眼淚,右手微蜷在眼角上下徘徊,左手拉著男人的衣角;男人則看著窗外煩悶地坐著,一臉愁苦,應該是報道中被撞住院、丟失嬰兒的夫妻,沒想到他們已經出院了。
?王責盯住女人的手看,心想,剛才就是她拉自己的胳膊,但自己根本就與逃犯無關,何苦被她拉住胳膊,一個丟了孩子的可憐女人,我要怎麼幫她?自己還不是雲裏霧裏掙脫不出,徹頭徹尾的無可奈何。
可惡!都是黑客惹的禍。下麵的媒體準備好了,鏡頭和眼睛都靜靜地盯著自己,女人也抬起頭,王責先是咳了幾聲,接著從遠處喇叭裏傳出了奇怪而陌生的聲音,就這樣念稿子:“各家媒體的記者你們好今天下午在這裏開會,是為了澄清幾件事,首先早上本公司網站網頁登出的頭條新聞——《失嬰案深度內幕披露》是黑客入侵所為,並非網上傳言員工操作失誤或公司買通警局人員,現在本公司網站網頁已被修複,不會再出現此類現象,請大家放心,我代表公司再次聲明還沒有得到有關“失嬰案”的更多最新信息,黑客在本公司網站網頁上發布的消息,是完全沒有根據地胡說八道,請大家不要信以為真。公司將同警方密切配合早日抓到黑客,黑客的行為極大地損害了本公司的聲譽,至於黑客為何在本公司網頁網站發表如此無根據的言論,尚不可知,也許隻是想博取人們的眼球,或者是一時衝動胡言亂語,總之不可信以為真。如果有新的進展,本公司網站將及時發布。謝謝大家。2065-5-5新華書網總編輯:王責”
王責木然地看著深紅色的天花板,舒了一口氣。
小劉接上話:“下麵請媒體記者提問。”
“我是新聞網的記者,有一種傳聞說,《失嬰案深度內幕披露》發生的真實性較大,是否確實有知情人?”
“這個我真的不好說,我和公司高層人員都不知情,關於黑客知道多少就更不清楚了。”
“我是新浪網的編輯小張,剛才您說文章是黑客所為,但為什麼要在最後簽署您的名字,而非旁人?”
“我也不知道為何此人這麼尊重我,非要署我的名,以前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名氣這麼大,也許他對性‘王’的人偏愛有佳,或是在公司網頁上見過我的署名,看來我又多了一個粉絲。”
“我是優酷網記者,請問是否真有一篇《失嬰案的新動態》的新聞,作者是本公司的記者…李麗?”“有,原本早上這篇文章要登上頭條新聞,隻是被黑客替換了。”
“您看過是嗎?”
“是的。”
“是怎麼寫的?”
“跟上麵一樣…不,黑客發布的新聞除了最後一段和署名,其他都是照搬李麗所寫。”
“那麼,這篇報道是什麼時候被替換的,發布前還是發布後?”
“在發布前。”
“就是說,黑客截獲了你的郵件?”
“是的。”
“和黑客通過話?”
“嗯,沒有。”正在他左右為難之時,小劉從門口跑進來,遞到他手上一個白色的大信封,“一個緊急快件,非讓您現在打開。”
上麵收件人的名字是自己,寫著“立刻打開”,王責拆開信,把裏麵放的一張白紙取出,“我是瓦力,丟失的嬰兒十分鍾後將出現在二七廣場解放路公交車站,現在在一輛開往火車站的966公交車上,提示:毫發無傷的嬰兒在一個黑色的袋子裏,最後一排,你馬上跑出去還來得及。”
“孩子沒事,大家稍等。”
“先生,您真的知道我的孩子在哪?”嬰兒的母親看著王責懇切的眼神,立刻滿懷希望。他把信紙裝進信封折起來放入口袋,裏麵好像還有個堅硬的金屬,顧不得細看是什麼,感覺這並非是在開玩笑,嬰兒應該被救回來,他沒有猶豫地離開座位,跑出會議室,記者們根本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一下子全跟了出來,王責飛快地跑進電梯,跑出公司大門,隻要通過二七廣場地鐵站H出口,到解放路路口,向西三百米左右,旁邊就是那個公交站。
新華書網公司的位置並不十分顯眼,在二七廣場西北,翻新改造後的“華健商務大廈”內,旁邊就是“華聯商廈”,有時他也會走到公司前麵的廣場散步,然後坐地鐵回家也方便,知道那是966公交車開往火車站的倒數第二站,他從沒坐過這趟車,容不得他多想,他向著目的地拚命跑,最後到達站台,氣喘籲籲地手扶著站台柱子,顧不得看時間,眼睛向左尋找966公交車。
此時外麵天色有些灰暗,悶熱有所加劇,似乎有下雨的征兆,王責平時是不怎麼運動的,現在他有點上氣不接下氣,胸口疼,腿也打顫,肚子餓得難受,真想坐到地上再也不站起來,如果少點加班多些時間鍛煉身體就好了。有幾輛公交車開過來,第一輛不是,他向左走到第二輛跟前還不是,後麵緊接著還有一輛車,看不到車頭,無法確認是哪一路車,有幾個人正在下車,繼續向後跑,眼看有記者們追上來了,王責一看第三輛車正是966,隨即跳上去後,車門關閉駛離站台,手機刷過卡後,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下時間14:06,從公司到這裏用了大約五六分鍾,等車大約三分鍾,沒有選擇隻能向後車廂走,繞過幾個站著的乘客,的確是有一個大小適中的黑色旅行袋放在過道最後一排右邊,他小心地停下腳步,站在下車門口觀察。
挨著旅行袋右側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她正在和旁邊的老爺爺大聲聊著關於昨天的廣場舞,後一排長座椅上坐著五個年輕人,三女兩男,嘰嘰喳喳聊著大學生活及這幾天的實習,他們前麵一排左邊兩個位置空著,再看附近其他人並沒有特別可疑的。這個包到底是誰的?難道過去問老太太,這包是不是她的;還是直接過去打開拉鏈,把嬰兒取出來,質問是誰的包;到終點站找個機會偷偷取走旅行袋。但這些似乎都不是好主意,包裏麵到底是嬰兒還是炸彈?就算什麼也沒有,被別人當成壞人也說不定,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怎麼辦?先坐在旅行袋最近的空位上再說,王責就這樣緩慢地向後靠近,腦袋裏一片空白,是被自己的好奇心驅使,還是一種責任感,在當時是無論如何分辨不清的,甚至帶有一絲尷尬和羞愧。公交車沒走多遠就在紅燈路口停下,最後一排角落裏的女孩朝自己喊:“哎,王哥,怎麼才回來?”王責懷疑她是在同自己說話還是別人,沒敢回話,回頭一看確實無旁人,她應該認錯人了。誰知她旁邊的另外一個女孩也說了話:“王哥,你是怎麼了?”
王責開玩笑地說:“剛才我差點忘了,自己是準備回家呢,還是準備去度假,你能告訴我嗎?”他們其中一個高個子長發男孩笑嘻嘻地插話:“我想,嘿嘿,你是去約會,一個長腿、S形身材…穿吊帶裙的她。”同時誇張地在他身上比劃“她”的長腿、S形身材、胸部…
“那不是太好了?”
“哥,剛才不是說了,一起合個影,再不抓緊時間,馬上就到站了。”公交車被紅燈堵在最後一站前的十字路口,最早和自己答話的女孩拿著手機站起來。“是啊,您的那個“螳螂新娘”的笑話真是超經典,我還想聽一遍,恐怕沒機會了,我也要合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