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亮,木秀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兩人昨日相見的地方。可惜,她還是晚了。等她到那的時候,風於林早就沒了蹤影。地麵上,留下這麼一曲: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這小令,是木秀十一歲時,突然想起來的。當時她覺得很有意思,便拿出來跟風於林討論。哪知,他竟深記在心。如今,他將這小令留給自己,是想告訴自己他會想著她吧。
木秀雙眼朦朧,捂著臉蹲坐在地。風於林就這麼走了,連一聲告別都沒有。這麼幾句破小令,能代表些什麼。木秀在心裏暗暗決定,等風於林回來,她也避而不見。讓他好好嚐嚐這滋味。
傷心許久,木秀突然意識到自己很傻。就算真麵對風於林跟她告別,她心裏也是會有怨的吧。總之,她就是不想跟風於林分開那麼久,才會這樣的。
於是,她抹幹眼淚站起來,坐到昨日兩人靠的那石頭上。心裏想著:於林哥哥現在應該快要到牛山縣了吧。他騎馬那樣快,也許後日就能到府城。
想到這,她便低下頭,再看看那些字。哪知,她這一低頭,竟又發現了其他的字。那些字就在大石的右側,寫在大石與地麵銜接的凹口裏。
木秀上前查看,見那裏寫著:秀兒,別哭。我怕自己一見到你就不想走了,才決定半夜離開的。當你看到我留的這些字時,我應該已經到縣城了。秀兒,聽話,好好等我回來。
木秀忍不住又淚濕了雙頰,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於林哥哥,我會好好的。所以,你們要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就在家等著你。我聽話,我現在就不哭了,我以後也不哭。”
說完,她使勁擦幹淚水,深深看了那些字一眼,轉身就想走。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又轉回身。到一邊的草堆裏,扯出一大把幹荊棘,將那些字仔仔細細的圍起來。
弄好後,她又仔細檢查一遍。見沒有遺漏任何細節,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待她一步三回頭的走到主道上,太陽都已經將露水全曬幹了。
她想著,回去就收拾東西,跟太奶奶到銀杏穀住些日子。銀杏穀那樣美,什麼都好,太奶奶一定會喜歡的。但此時,木秀阿爹正焦急的走在來潛龍穀的路上。銀杏穀之行,注定要擱淺。
當天下午,木秀隨著他爹連夜趕回了提茂村。因祭司們有重大的事要找她,耽擱不得。木秀對此也沒有怨言,畢竟,許多事情都很玄妙。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非她不可。
因是陸城讓人送他們回的村,就不需要他們自己走路了。因此,子時前,父女倆就回到了提茂村。木秀草草吃了點東西,簡單梳洗一下就睡去了。她昨晚就沒睡好,得抓緊時間休息。
次日一早,木秀焚香沐浴之後,穿上素色的麻布衣裳,就隨著阿爹去了山神廟。山神廟前,麻衣老道背著手站在那,望著洞口巋然不動。他的頭上身上,都沾染了一層霧水,整個人顯得有些縹緲。
聽到動靜,老道才轉動腦袋,朝木秀父女看來。待木秀走到他身邊,跟他問好,他才開口說:“時也,命也。即使跨越千年,該你背負的使命依舊存在,無所避免。這是你的劫,你必須麵對。”
木秀雖然聽不懂老道的話,但能聽出他這是在提點自己。於是她將話記在心裏,向老道致謝。老道深深地看了木秀一眼,又說:“你的命盤已經有所改變,相信不會再步入前世後塵,且自己珍重吧。”
說完,老道便轉身下山了。因木秀父女還有要事,便沒有跟上去。再者,麻衣老道一貫我行我素,說走就走。至於他會去哪,沒人能知道。
這也是自六年前潛龍穀一別,木秀第一次見到麻衣老道。以前小,還隻當他是一位尋常人家的老人。現在大了,才覺出他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或許,老道便是世人所說的仙翁吧。
阿爹將帶來的祭品,擺放在廟前的石台上,焚好香。木秀上前行了三拜九叩之禮,就靜靜的跪坐在祭桌前等著。阿爹這時就得回去了,這是祭司們的要求。
當香燃盡,霧氣散去,五位祭司才出現在洞口。他們與木秀說了些話,木秀再次叩首行禮,才跟隨他們進了洞。這個一去,便是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