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晉沿著狐狸奔跑的方向又走了一陣,在一處胡楊林裏,找到了正在樹上抱著小狗蛋的胡小妹。
胡小妹看到老晉來了,抱著小狗蛋哭了出來:“我……錯……帶狗蛋出門……我……錯。”
老晉也歎了口氣:“你既然是人了,哪能一直在家裏,肯定要和人打交道,也難免遇見壞人。你和小狗蛋沒事就好啊。你看,咱們的馬還找回來了,多好。”
光頭大漢沒抓到胡小妹,又被老晉搶了馬,氣惱之下,在莫休城裏胡亂搶了一通,鎮子上的大小店鋪都被翻了個底掉,誰家裏有漂亮姑娘的,光頭男也都命令綁起來,有誰出來阻攔的,一律亂棍打死,街道上血流成河,哭聲震天。
一行人扛著擄掠來的財物騎在馬上,每人手裏牽著一根繩,繩那頭是被反綁著手臂的姑娘,幾十個小姑娘跟在馬匹後麵哭天喊地,全鎮門窗緊閉,沒一個人再敢站出來。
光頭帶著人馬剛出莫休,大路中間站著一個人,這人手拿一根鐵棍,瘦瘦小小,黑布蒙麵,隻露出兩隻眼睛。
光頭大喊一聲:“你他媽是誰?敢擋我去路!找死!”
蒙麵人牙縫中擠出四個字:“我是螻蟻”蒙麵人說罷,抽出背後的鐵棍,在地上“當——當——當——當……”敲起來。
這當當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回聲似的,越來越大,齊整,刺耳,讓人心燥,隻見大漠的煙塵散盡之後,小個子蒙麵人的身後,黑壓壓一片蒙麵人,光頭騎在馬上,伸長了脖子看去,四周竟到處都是蒙麵人了,人人都用鐵棍敲擊著地麵,發出當當的響聲。
光頭自己的幾十個人馬被團團圍住,仿佛黑色大洋中漂浮的一隻小木筏。
鐵棍越敲越急,黑衣人越圍越多,大路中間瘦小的蒙麵人拖著長音祭祀似的說道:“十二響,愁穿腸——”
原來這當當聲敲齊了十二下。
光頭想跑,早已沒了去路,一個個連人帶馬被黑衣人們的鐵棍架了起來,這些流氓手裏的女孩子,早已被接了繩索,逃回莫休了。
聽到小個子蒙麵人的號令。
黑衣人們如潮水般向光頭湧來,光頭和跟班們揮舞著鐵棍四處想要突破,卻被人群密集的鐵棍擋了回來,架著他們的鐵棍釜底抽薪,壓在了他們身上,起初他們還有力招架,隨著揮來的棍棒越來越密集,光頭和小跟班門已經被抽成了血人。
夕陽西下,小個子黑衣人敲了一下地麵,黑衣人如退潮般往四麵八方散去,隻留下那些自稱“螻蟻”的馬匪們殘破的屍體——說是一灘肉泥可能更合適些。
姑娘們回了莫休,按蒙麵人的話告訴全鎮居民,那些殺人越貨的混混是馬匪,不是“螻蟻”,真正的螻蟻,不露聲色,不貪財色……
往來的商旅車馬經過大路的時候,那一灘肉泥被禿鷲啄食完畢之後,剩著些碎骨,漠休城的人覺得“螻蟻”是大英雄,圍了個籬笆,把碎骨圈了起來,又立了個碑,上書七個大字“螻蟻行俠仗義碑”。
於是南大陸上關於螻蟻的傳說又多了一條——“螻蟻蒙麵出行,殺人不眨眼,但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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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都,沒死的三個刺客被關在大牢裏,兩男一女,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蔡蓀在牢外與他們對麵而坐,幾個虎賁勇士拿著刺客們的武器——鐵棍,站在一旁。蔡蓀知道這些人是職業刺客,入行第一件事就是割掉舌頭,想讓他們自己說出從哪來、奉誰之命,毫無可能。
但蔡蓀有自己的辦法,蔡蓀命令虎賁們退下——
蔡蓀拿出毛筆,在案上輕輕敲了十二下,用沙啞的喉嚨低低地吟誦道:“十二響,愁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