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涼爽宜人,琥珀和綠桑服侍著陳宜寧睡下了,又在鎏金獅子掐花鏤空的四腳小香爐裏燃上安神的萱香,便也在外麵套間的榻上歇下了。
夜涼如水,淡淡的月色映在窗棱上,朦朧中是一圈冷冷的光華。陳宜寧盯著那圈光暈看了一會兒,便朦朦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遠遠的喧囂聲,夜裏寧靜,聲音傳得特別遠,隻聽見似乎有人在淒厲的喊叫。
綠桑和琥珀也驚醒了,忙披上外衫進內室,見陳宜寧支起身子往窗外看,趕緊為她披上衣衫道:“姑娘,似乎是東南角那邊的聲響呢!”
東南角?眉姨娘就住在東南角的院子裏。
陳宜寧眉心幾不可察的跳了跳:“服侍我穿好衣服,一起過去看看罷。”
走出秋爽齋,隻見一群丫鬟提著燈籠,帶著一個麵生的婆子正匆匆忙忙的往東南角趕。
綠桑攔住領頭的大丫鬟道:“白露姐姐,府中可是出什麼事了?為何人聲鼎沸的?”
那丫鬟腳步不停,一邊回答一邊小跑著喘氣:“眉姨娘出事了,肚子疼的直叫喚,老爺吩咐叫穩婆過去看看呢!”
綠桑看了陳宜寧一眼,見她眼底冷光流轉,一雙眸子在黑夜中竟燦若星辰。
陳宜寧也不說話,攜了綠桑琥珀,便隨著人群走進了眉姨娘的院子。
周氏也帶著翠屏剛趕過來。方才眉姨娘院裏的婆子又是撞門又是哭喊的跑到榮華齋,說眉姨娘出了事,老爺讓她趕快過去照料。
院子裏丫鬟婆子圍的水泄不通,周氏見陳宜寧帶著丫鬟過來了,皺眉道:“寧兒你怎的來了?這婦人之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看得?琥珀,快扶了你主子回去!”
陳宜寧倒沒想到這一層,聽周氏趕她回去,心中大為著急,好戲她還沒看到呢,怎麼能輕易回去?忙拉住翠屏的袖子:“翠屏姐姐,快幫我求求夫人。”
翠屏嗔了陳宜寧一眼,方笑著對周氏道:“夫人,二小姐也快及笄了,這內宅之事,也該讓她多看看,多聽聽了。況且您又在旁邊守著,這樣並不算出格。”
及笄之後就要發嫁了,即使周家不納妾,周家還有二房三房呢,妯娌之間,也未見得就多麼清淨。趁著還在家中,多學些內宅之事,將來也能多加防範。
周氏想了想,朝陳宜寧點點頭道:“寧兒,無論何事,你看著,聽著便罷了。萬萬不可出頭。”
話音未落,隻聽見內室傳來眉姨娘殺豬般的尖叫聲:“老爺,我,我不成了……好痛,好痛!”
接著是陳泓怒氣衝衝的聲音:“若保不住眉娘肚裏的男胎,我便把你們一個個拖出去打死!”
周氏隻道眉姨娘身子欠安,沒想到竟這般嚴重,忙帶著翠屏掀了簾子進去。又扭頭叮囑陳宜寧道:“你在外間老實呆著罷。”
周氏一進內室,便聞見濃烈的血腥氣,眉姨娘麵如金紙,躺在大紅湘繡鴛鴦交頸的錦被上不住的扭動著,隻搭著一幅香雲紗的涼被,雪白的大腿裸露在外,上麵沾滿了鮮紅的血跡。
見周氏進來,陳泓一疊聲的吩咐道:“快去開了庫房,撿最好的人參拿過來!”
旁邊的穩婆滿頭大汗,見主母進來方鬆了口氣道:“夫人,姨娘凶多吉少,須得先用人參吊住胎息,若是能順利產下來,胎兒說不定還能活。”
周氏到底心軟,見眉姨娘哭喊得實在淒慘,忙拿了鑰匙交給翠屏去開庫房。想到今晚陳泓宿在眉姨娘房中,正想問問陳泓究竟是怎麼回事,眸光一掃,卻發現陳泓雙眼赤紅,頭發散亂,隻穿著雪白的中衣,腰間的布鈕竟也沒扣上。
周氏心裏打了個突,又往眉姨娘身上看去,隻見她脖子、胸口、手臂上盡是嫣紅的淤痕,極像那個後留下的痕跡。
周氏心中有了底,眼中彌漫起濃濃的鄙視和厭惡。她萬萬沒想到陳泓竟然好色至此。眉姨娘已經懷了6個月的身孕,他竟然還如此孟浪!
翠屏帶著婆子一路小跑拿了一支又粗又大的人參進來,穩婆已經備好熱水和剪刀等物,見人參到了,正要切一片讓眉姨娘含在嘴裏,卻聽見眉姨娘猛的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隨即雙眼朝上一翻,人竟暈厥過去!
穩婆再也顧不得許多,手伸到眉姨娘下身探了進去,過了好一陣子,方把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抽了出來,朝陳泓搖搖頭道:“大老爺,不成了。胎兒保不住了。”
周氏心中一涼,陳泓已經跨到穩婆麵前,狠狠一腳朝她身上踹去:“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