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淵雙眼緊閉,高大的身軀頹然靠在車廂的一角,額角的一縷發絲從玉冠中滑落,垂在臉頰旁邊。隨著車廂的顛簸而微微飄拂。
“這廝果然生的英俊!難怪名頭能超過我,被譽為大齊第一美男子!”拓跋謐靠在車廂另一側盯著季淵,心中十分鬱悶。
以前他一直不服,自己如此俊逸風流,排名竟會落後於季淵。今日看到季淵頹廢得驚人又英俊得驚人的臉,他終於暗暗承認,江湖排名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到了王府,讓小廝把季淵扶進屋子之後,拓跋謐想了想,又皺眉道:“吩咐翠羽過來為季將軍沐浴侍寢。”
昏昏渺渺中,季淵隻覺得渾身的沉重被溫熱的水波包圍,身體驟然變得輕盈。
喉間開始感到幹渴的焦躁,季淵皺眉低聲呢喃:“水……”
隨即,嘴巴被一個軟滑香甜的東西堵上,一條蛇一樣靈活的舌尖,輕輕撬開他幹燥的嘴唇,將清涼的茶水緩緩渡入他的嘴中。
如此甘美。季淵睜開迷蒙的雙眼,一張白皙嬌媚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竭力想看清這張臉,視線卻昏蒙不清。
季淵癡迷地伸出手,極輕極慢的撫上那張臉,夢囈般低語:“寧兒,是你嗎?”
一聲輕柔嬌媚的笑聲。一個香軟的身子偎進他的胸膛:“將軍。是我。”
“寧兒……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情意的。對麼?”
喃喃低語中,大手情不自禁的將懷中的人兒攬得更緊。
“唔……將軍……”懷中的女子發出一聲柔媚至極的驚呼,身子已被季淵緊緊圈在胸前。
一個熾熱的嘴唇輕輕貼在她的唇上。就那麼輕輕貼著,蜻蜓點水般小心翼翼,仿佛她的嘴唇是天底下最易碎的東西。稍一用力,就會傷害到它。
女子有些意外的扭了扭身體。如此輕柔,如此戀慕,如此珍寵的吻,她今生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如此熾烈的一個吻。
熾烈的仿佛要融化時間的一切。隻剩這一個吻。
女子從最初的刻意逢迎,到最後完全沉迷其中。兩顆淚珠從她的眼角緩緩滑下,滴落在水麵,發出兩聲清脆的叮咚。
風塵女子,男人給她的濃情蜜意,全都是逢場作戲。所求的,不過是她青春無暇的軀體。
而如今這個吻卻如此不同。
隻一個深吻,便叫她知道,她是被珍惜,被疼愛,被放在心靈深處認真戀慕的。
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感情。戲文中不全是假話。
如果說她之前不過是貪圖他的家世和富貴,在這個吻之後,她真正愛上了這個男人。
她是歌姬,還不曾被拓跋謐收用。她渴望能完全的交付自己。
喉間發出一聲沉悶的歎息,貼在女子耳邊輕聲道:“寧兒,寧兒……願意給我嗎?”
女子不說話。此刻,她多希望自己便是他口中的寧兒。
她不認識“寧兒”,不知她何等容貌,何等性情,她對她一無所知,但此刻,她是那麼的妒忌她!
她柔聲道:“將軍,我願意。”
寧兒是誰?她不關心。
風塵女子,竟能得到片刻的真心,這難道還不是上蒼最大的慈悲嗎?
一夜好眠。
季淵醒來時,盯著頭頂上月白色的錦帳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在別院的床上。
門外伺候的丫鬟聽到動靜,忙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巧笑嫣然:“將軍,您醒了?世子爺吩咐,等你醒了,帶您過去和他一起用膳。”
原來是在拓跋謐的府上。季淵閉上眼,腦海裏有一個身影揮之不去。
那般甜蜜,那般瘋狂,原來,隻不過南柯一夢。
心口又開始疼痛。仿佛無數的小刀子,一點一點生生割進肉裏。
丫鬟見季淵突然臉色煞白,驚慌的開口問道:“將軍,您怎麼了?”
季淵翻身起床,臉色已是一片冷峻和漠然:“無事。伺候我梳洗罷。”
語氣平淡溫和,仿佛從不曾痛徹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