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沒了,荷包又丟了,陳宜寧心煩氣躁,做什麼事都靜不下心來。便吩咐紫菱道:“我要寫大字,你拿書案上的小瓷缸接些清水過來罷,一會兒給我洗筆。”
紫菱笑著應了。拿了小瓷缸接了一缸清水,便端過來準備放到書案上。
她心裏想著晚上的幽會,心思便有些恍惚,走到門邊,竟被那門檻絆了一下,瓷缸哐當一聲在地上摔裂了大半個口子,她的手指也被銳利的瓷片劃破了,鮮血滴落在缸底,如漂浮的一尾金魚。
綠桑也正走到門邊準備出去,見紫菱摔了一跤,忙過去攙她起來,因怕瓷缸裏的水流出來弄濕了地氈,便伸手去拿那瓷缸。
結果瓷缸旁邊還沾著一塊碎片,鋒利的尖端將她細嫩的手指也劃破了,一滴鮮紅的血珠緩緩滑進缸底。
紫菱見綠桑的手也劃破了,忙道:“綠桑姐姐,小心些!都是我不好,害的你的手也割破了!”
綠桑正要答話,卻一下子瞟見她和紫菱的兩滴血在缸底竟慢慢融合了!
綠桑大驚,不是隻有血親的血液才能在水裏相溶麼?她和紫菱的血,怎麼也會?
忙朝陳宜寧喊道:“姑娘!您快過來瞧瞧!”
待陳宜寧走過來之後,綠桑驚駭的指著瓷缸底部兩團已經完全相溶的血道:“姑娘!太蹊蹺了,我和紫菱剛才都割破了手,手指上的血都不小心滴入了瓷缸,結果,我和紫菱的血竟然在水裏相溶了!”
陳宜寧心中巨震。紫菱是揚州人氏,四歲時從人牙子手裏買的。綠桑卻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子,隻是五歲時娘老子都患病去世了,周氏憐她孤苦無依,便撥了她來秋爽齋伺候。從一個灑掃的小丫鬟,一步步做到陳宜寧的貼身大丫鬟。
紫菱和綠桑,絕對不可能是血親!
可是,不是血親,為什麼鮮血竟能相溶呢!陳宜寧心中有幾分懷疑,擔心是綠桑看錯了,又割破自己的手指和綠桑的手指,將鮮血滴在水中試驗了一下,果然!兩滴血亦在水底親密無間的相溶了!
”怎麼會這樣?”陳宜寧訝然,難道是這水有什麼玄機?
便急切的問紫菱道:“這水是從哪裏弄來的?”
紫菱不明所以,有些怯生生道:“就是從淨房直接打過來的。”
水沒問題!那裝水的瓷缸呢?
陳宜寧又問道:“這瓷缸先前是裝什麼的?”
紫菱進內室的時間還很短,對陳宜寧的用品器物都不是很熟悉,綠桑回憶了一下道:“姑娘,這瓷缸先前是放白礬的呢!白礬有吸濕幹燥之效。前幾日潮濕,奴婢便拿了白礬放在書卷裏,好讓書頁不生黴。”
白礬!難道真是白礬的功效,讓非血親的血亦能相溶?
陳宜寧心念電轉,馬上想到那日在慈壽院中,陳奕衡和陳泓滴血認親的場麵,心中頓時有些明白了!
若白礬真能讓非血肉之親的血液相溶,那麼,那日陳宜衡和陳泓的血能相溶,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陳宜寧心念一動,忙吩咐綠桑道:“你去請了張大夫來,就說我有事請教他。”
雖然有些懷疑確實是白礬,但畢竟不能最終肯定。也說不定是碗中殘留的其他東西,讓綠桑和紫菱的鮮血相溶的。
張大夫為人正直,學識淵博,向他求教是最穩妥不過的。
張大夫來的很快,陳宜寧命丫鬟奉了茶,便開門見山道:“張大夫,宜寧有一事想您請教。”
張大夫瞟一眼紗簾後隱隱綽綽纖瘦身影,微笑道:“陳姑娘您且說吧!”
陳宜寧想了想,掩住眼中的期待和驚喜,低聲道:“大夫,請問白礬是不是有溶血的功能?非血親的鮮血,加入白礬之後亦能在水中融合?”
張大夫回憶了一下方道:“醫書上確實記載過這個方子,不過事實上還沒見人這麼試驗過。也不知醫書上說的準不準。”
聽張大夫很篤定的說醫書記載過,陳宜寧心中便有了幾分肯定。
送走張大夫,陳宜寧又端了一碗清水,將白礬在水中融化了,又割破自己的手指和綠桑的手指,將兩滴鮮血緩緩滴入水中。
不出所料,兩滴毫不相幹的血,竟然也在水中慢慢融合為一體,再也看不出曾是兩個不同的人流出來的血。
陳宜寧終於長長的籲了口氣,困擾了她許久的陳宜衡和陳泓溶血之謎,今日總算解開了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