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寧躺在床上,還沒聽清,便問了一句:“你方才說什麼?”
秋菊正要說話,陳宜月搶著說道:“沒什麼,這種螞蟻倒是少見,秋菊覺得有些稀奇罷了!”
翠屏這才看到門框上那隻肥碩的螞蟻,忙拿帕子將它碾死了,皺眉道:“婆子們也不知幹什麼吃的,竟讓這些東西都鑽到屋裏來了。若是爬到姑娘的床上可如何是好?”
秋菊笑道:“這螞蟻可不吃被褥呢,專吃木頭的。”
陳宜月看了秋菊一眼,又趕快道:“你個小蹄子懂什麼?沒的渾說一通。”
說著,又扭頭對陳宜寧笑道:“妹妹,你身子還不曾大好,趕快歇著罷。明日我再來看你。”
見陳宜寧點點頭,便攜了秋菊匆匆走了。
翠屏喚了負責灑掃的粗使婆子來,在院裏訓斥道:“你們一月個拿著200錢的月例,怎的連活計都做不好?方才在姑娘屋子裏發現了一隻極大的螞蟻,若不是秋菊提醒,不定晚上就鑽到姑娘床上去了!你們都眼瞎了不成?這些醃臢東西都瞧不見的?”
領頭的婆子低了頭呐呐道:“昨日發現了一隻,已經捏死了。以為沒有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翠屏更氣了:“昨日都已經發現了,今日為何不更仔細些?如此敷衍差事,要你們何用?索性攆出去罷!”
見翠屏動怒,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嚇得都跪了下來。
陳宜寧躺在床上聽著,心中沒來由的一動,揚聲吩咐翠屏道:“且讓她們下去罷!以後仔細些便是了!”
翠屏還想再訓兩句,聽陳宜寧這麼說,隻好遣了婆子,走進內室有些嗔怪道:“姑娘,都是你素日心軟,才讓這起子小人憊懶懈怠的!雖說做主子要仁厚,可該責罵的時候也要責罵才是啊!”
翠屏是周氏的貼身丫鬟,陳宜寧自然是要給幾分麵子的,聽翠屏頗有些嗔怪之意,忙笑著討饒道:“好姐姐,是我錯了,以後我定當嚴謹從事,但凡丫鬟婆子有任何錯處,一概二十大板攆到莊子上去!”
翠屏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姑娘,奴婢跟您說正經的呢!您又插科打諢了!”
陳宜寧見翠屏消了氣,方正色道:“翠屏,你扶我起來,我去看看那門框。”
方才秋菊提到門框上有螞蟻時,說的是“怎的你們屋裏也有這種螞蟻?”這說明疏影齋裏也有這種螞蟻。
這話本來很平常,可陳宜月卻馬上接過話頭,一副生怕秋菊繼續往下說的樣子。這卻有些蹊蹺了。
第二次秋菊說到那螞蟻不吃被褥,專吃木頭,陳宜月又笑著斥她胡說八道。這就更令人費解了。
秋菊在疏影齋見過這種螞蟻無疑,可陳宜月為什麼要攔住秋菊,不讓她提起有關螞蟻的話題呢?
她是想掩飾什麼嗎?還是,螞蟻一事牽涉到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翠屏扶著陳宜寧走到門框旁邊,手指著烏木的門框道:“姑娘,方才就是在這裏發現了螞蟻的的。”
陳宜寧睜大眼睛認認真真的瞧了瞧那門框,門框並沒有很明顯被啃齧的痕跡,這螞蟻根本就是平凡無奇,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陳宜寧失望道:“沒什麼稀奇的,扶我回去躺著罷!”
翠屏扶著陳宜寧正要轉身,陳宜寧又停住腳。陳宜月心機既然如此之深,就絕對不會為一隻平凡無奇的螞蟻而失態。
這螞蟻必有蹊蹺。陳宜寧看著烏木門框,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喃喃道:“到底有什麼玄機呢?”
話剛說了一半,那門框竟在她的指尖散成了碎片!
外觀完好,一碰卻完全碎裂!陳宜寧的腦中如同一道閃電劃過!整個身子都因為震驚而僵硬如冰!
這種斷裂的方式是多麼熟悉!假山上的木頭階梯,不正是這樣斷裂的嗎?
當時她的腳一踩上去,那階梯就完全碎了!盡管表麵上它完好無損!
趙媽媽的話又回蕩在耳邊:“那階梯的木頭隻是從外麵看是好的,裏麵已經全被蛀空了!”
是陳宜月!那木頭階梯,是陳宜月做了手腳!不然,區區一隻螞蟻,她何至於緊張至此?
定是她在疏影齋發現了螞蟻,故意放到那木頭的階梯上去害人!
陳宜寧臉色煞白,渾身瑟瑟發抖,一雙水眸竟有了隱隱的血絲!
她待陳宜月,用親如姐妹來形容也不為過!念著她一個庶女獨自在二房生活不易,又被楊氏下了那樣的毒手,無論是衣衫還是飲食,還是一應起居,母親都將最好的留給她。便是母親偶爾有想不到的地方,她也看在眼裏,務必要給她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