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寧是寵妃陳蓮的侄女,又是皇上禦賜的縣主,這次入宮,自然不用再步行到景陽門,直接一頂平金小轎,抬到了陳蓮的長樂宮。
陳蓮的長樂宮坐北朝南,旁邊是碧波如傾的禦池,亭台雄偉開闊,氣勢宏大。風景十分秀美。
見陳宜寧來了,兩個宮裝麗人忙迎了上來,將陳宜寧迎入正殿,便去內殿通傳。
陳蓮一身孔雀綠的刻絲暗紋寶妝花宮裝,頭上隻簡單插幾枚單釵,妝容雖隨意淡淡,一雙明眸卻流光溢彩,三分俏皮,七分靈動。完全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生養過三個孩子的婦人。
陳宜寧忙笑著行了禮。心裏暗暗道,難怪姑母能盛寵十年不衰,且不論容貌如何,光是這渾身的精氣神,就把那些庸脂俗粉,每日隻知打扮爭寵的宮妃甩出老遠了。
陳蓮一把拉住陳宜寧的手,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眉頭就皺了起來:“寧兒,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陳宜寧老老實實答道:“前些日子病了一場,不思飲食,所以就清減了一些。”
陳蓮捏了一把陳宜寧的臉頰道:“現在病好了,你要多吃些,再長點肉才好。太瘦了反而不好看。八王爺的正妃,以前看著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因為世子出了事,沒幾日竟瘦的隻剩一把骨頭了,上次宮裏家宴看到,嚇了我一大跳。”
陳宜寧脫口而出:“八王爺的世子出了什麼事?”
陳蓮搖搖頭道:“前些日子他和幾個王孫公子出去喝酒,結果晚上回去的路上被強人攔住劫財,搶走了銀子還截了他一雙腿。”
真是報應!陳宜寧心中暗暗稱快,又覺得有些奇怪:“既然搶走了銀子為何還要截他一雙腿?這強人倒有些蹊蹺。”
陳蓮點點頭:“寧兒你果然是個聰明的。我看這並不是什麼強人,劫財不過是借口,對方真正想要的是他一雙腿。”
說著,又歎道:“拓拔野性子頑劣,又最是嗜酒貪色,想來定然是得罪了誰,才被人這樣報複。”
陳宜寧道:“這人膽子還真是大,誰不知八王爺是皇上的胞弟,竟然敢對世子動手!”
陳蓮微微一笑:“這絕對是個高手,事情做的極幹脆利落,八王爺派人查了那麼久,連點影子都沒查出來。”
說著,又朝陳宜寧眨眨眼:“我倒覺得這是位鋤奸除惡的義士。拓拔野作惡多端,早該被人收了!”
陳宜寧駭然,忙扭頭四處張望,輕聲道:“姑母,小聲些罷!您這話若被人聽見,怕是不妥呢!”
陳蓮哈哈一笑:“無妨,我在皇上麵前也是這麼說的。皇上也隻笑笑罷了。拓拔野什麼德性,大齊誰人不知!如今他殘廢了,不知多少人在心裏暗暗叫好呢!”
陳宜寧麵上一紅,忙低頭喝茶。
陳蓮並不知道她和拓拔野的過節,陳宜寧卻還是有點心虛。
喝了會兒茶,陳蓮不經意掃到陳宜寧的裙子上,眼睛頓時挪不開了:“寧兒,你這裙子好別致!是哪兒的繡娘的繡的?”
陳宜寧笑道:“是珍繡坊的繡娘繡的。您瞧瞧,這芙蓉的花瓣繡的多新巧,迎著光看微微有些粉色,背著光卻又是白色的。”
反正也是內殿,陳蓮索性拉了陳宜寧的裙擺細細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讚道:“果然好手藝!我見過的好東西也多了,如此精巧別致的繡花還是第一次看見!”
陳宜寧微笑道:“可惜那繡娘已經過世了,不然姑母可以請她為您也繡一條。”
陳蓮大為失望,盯著陳宜寧的裙子看了半響,目光有了幾分調皮:“寧兒,我也有一條絕版的裙子,我拿給你看看。”
說著,便吩咐宮女道:“去把我上月新做的那件雲紗裙子拿來。”
宮女拿了裙子過來,陳宜寧一看,臉上也有了驚豔之意,這是一條紫色的八幅羅裙,樣式倒沒什麼奇異之處,上麵也沒有繡花,隻是那麵料和顏色,確確實實是世所罕見。
市麵上常見的雲紗,為了追求如煙如霧的效果,大多有些偏硬,陳蓮這條雲紗裙,卻柔軟滑爽得如清泉一般,似乎隻要手稍微一鬆,便會從手裏流瀉而出。
織染的紫色更是奇妙,顏色自上往下,從淺到深,過渡十分自然。
見陳宜寧看得目不轉睛,陳蓮賊兮兮的笑道:“寧兒,姑母用這裙子換你身上那條如何?”
陳宜寧這才醒悟過來,原來陳蓮打的是這個主意!這姑母還真是孩子心性。不由打趣道:“姑母您可真沒有半點寵妃的氣派,連侄女身上穿過的舊裙子也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