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在清涼殿中。陳宜寧特意挑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來。陳蓮見了在心中暗暗歎息,也隻好由她去。
北狄送親的使者都是王室之人,由大皇子親自率領,浩浩蕩蕩的坐了半個大殿。
北狄民風彪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男子也都粗獷豪邁,說話之聲震得屋頂嗡嗡響。季淵一身寶藍團花素緞錦袍,袍角用金線密密鑲邊,低調貴氣的一身,更襯得他容顏英俊之極。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睛卻幽暗得望不見底,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
大皇子年約二十出頭,五官開朗大氣,渾身都透出一股豪俠之風來。
陳宜寧垂著眸子,盡量想讓自己隻看麵前小幾上的菜肴,眼神卻還是忍不住朝季淵和皇長子那邊看過去。
季淵一遍應酬著皇長子,眼睛的餘光一般朝角落裏的陳宜寧看去。察覺到她抬頭朝他這個方向看過來,隻是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
心頭微微一漾,扭頭朝陳宜寧看去。
陳宜寧不提防季淵突然扭頭來看她,眼神被他抓個正著。一張臉瞬間羞得通紅,倉促的垂下眸子,顫抖的手指幾乎弄翻了小幾上的酒盞。
季淵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一甜,又一痛。眼神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明紫的顏色可真襯她,膚白若雪,嬌俏明豔卻又清雅難言。
如此佳人,隻可惜注定不屬於自己。既然對自己無意,為何又要頻頻注目?讓他無法割舍,無法放手?
難道真的是想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麼!
季淵正心頭發苦,忽然聽到一個耶律葛丹清脆的聲音:“季淵哥哥,你在瞧什麼呢?”
耶律葛丹穿一件鑲著白裘邊的寶藍緊身長裙,腰帶上圍一圈金色的小鈴鐺,隨著走動發出悅耳的聲響。正含笑朝季淵和皇長子走過來。
季淵收回眼神,對耶律葛丹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耶律葛丹順著季淵的眼神看過去,發現是陳宜寧坐在角落裏。
心中微微發酸,卻還是壓了妒忌,開心的走到陳宜寧的小幾邊:“寧姐姐,你怎的坐這麼遠?走,隨我到那邊去坐罷!那邊熱鬧,還能看清歌舞。”
耶律葛丹是北狄的姑娘,沒那麼多禮節方麵的講究,一邊說著,就一邊拉著陳宜寧的手往皇長子那邊走。
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實在難看。
陳宜寧萬般不願,也隻好無奈的隨著耶律葛丹走到大廳中間的席位上去。
季淵沒想到耶律葛丹會拉了陳宜寧過來,看著陳宜寧微微發紅的臉色,不知心中是甜是苦。
耶律葛丹拉著陳宜寧說了會兒話,見陳宜寧心神不定,回答也大都簡短,以為她累了,便笑著道:“寧姐姐今日累了吧?那我去找季淵喝酒,你看看表演,歇會兒吧。”
場上正在表演北狄的畜牧豐收舞。人人臉上都畫著五顏六色的圖紋,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麵貌來。
陳宜寧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季淵和七公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舞蹈上。
這麼細細看去,竟讓她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扮演獵人的男子身形高大健美,動作甚是矯健。可每逢他有大的跳躍的時候,左邊的小腿都會情不自禁的輕輕側一下。似乎獸皮綁腿裏有什麼東西硌得他跳躍不便似的。
陳宜寧盯著他綁腿看著,漂亮的虎皮在小腿上綁得緊緊的,顯露出健美粗獷的腿部線條。裏麵是絕對藏不了東西的。
大齊的皇宮,守衛森嚴,非禦賜之人,不得帶兵器和一應利刃進入皇宮。
陳宜寧想了想,心中也釋然了,大概是綁腿沒打好,讓這人有些不太舒適罷!
舞蹈進入到高潮,場上的動作也越來越熱烈奔放,舞者們朝賓客們靠近,彎腰進獻出美麗的花環。
獵人也跳躍著往季淵和耶律葛丹奔來,取下脖子上的花環,彎腰,抬手,將花環獻上。
突然,刀光一閃,那男子手中竟多了一柄薄薄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季淵刺去!
耶律葛丹剛敬了季淵一杯酒,季淵正仰頭喝酒,整個咽喉暴露無遺。
看到刀光,耶律葛丹尖叫一聲,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去!匕首深深的刺進了耶律葛丹的胸膛!
事情發生太快,場中人幾乎還沒看清事情的經過,葛丹已經滿臉痛苦的軟軟倒了下來!
見耶律葛丹被刺傷,那獵人愣了一愣,突然嘶吼一聲,伸出手臂想要抱起耶律葛丹。
季淵的手掌豎起如刀,帶著洶湧的怒氣,狠狠劈在獵人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