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你嬸娘也是可憐,將才落了胎,這回又被罰去了別院裏,說是別院也不過是一破敗的莊子,常年也沒個像樣的東西,又是荒涼之地,吃穿用度自是不如府中……雖說是她自己動了歪心思,罪有應得,可……唉,想想還是怪可憐的。到底姐妹一場,你大姐姐此時不定怎麼傷心呢,你有空多開解開解她才是。”
宛然隻是笑笑:“大姐姐那兒自不必娘多說,女兒省得。”
“不告訴娘隻是因那時已是很晚了,加之娘身子不好怕驚擾你您……”宛然說著,看著蔣氏麵上擔憂的神色,不由有些愧疚:“都是女兒不好,叫娘擔心了。”
蔣氏淚盈眉睫,搖著頭笑了笑。聽了宛然的話語一顆心不覺高興,隨著卻又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拂過宛然的麵容,心裏有些難受:“都是娘沒用,沒法護著你,也不能為你做些什麼。
宛然的心裏淌過娟娟暖流。
自小蔣氏便對她百般寵溺,但凡是她想要的她無不想著法子滿足自己,便就是她說要天上的月亮隻怕她也是會幫她摘到。蔣氏是幸福的,陶沛德對她愛護有加,又不曾娶了妾室,她自過府便不曾與人分享丈夫,加之那時王氏礙著陶沛德不敢生了斷絕的心,最多也就暗地裏使些小手段。而陶沛德怕蔣氏受了傷害也多有遮掩,這才使得蔣氏如今的性子還是很單純,也因此生活過的得很滋潤,人也顯得年輕美麗。
可是自從父親過世之後,蔣氏一夜之間便白了頭發,人也不再如前般開朗,時常對著父親的遺物發愣流淚,及至有了腹中的弟弟這話才算有了些活氣,前麵清源山出事的時候蔣氏便已擔憂不已,到底人是安全回來了,加之彼時有黃嬤嬤在旁,倒也還好。可這事卻叫她生了驚恐,唯恐宛然真受了委屈心神不寧,等候的那些時間裏,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著,若是宛然真出了事她又該如何是好?
便就是連最壞的後果也是想到了,她無法想象,若是再一次失去了這個女兒,可叫她如何自處,又有何麵目麵對九泉之下的宛然的父親。將才宛然說的含糊,可她心中明白,這是王氏在算計她們母女呢。
她雖單純,可到底也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嫡小姐,對於這些個內宅了裏的肮髒齷齪事不是不懂,這些年來陶沛德將她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都忘記了這話回事。可忘記了不等於不懂,昨夜那架勢她便有了預感,隻怕這是別人使的幺蛾子,可為何就能牽連到一個不過十二歲的小女孩身上她卻是還想不通,也隻以為多半是宛然衝撞了王氏叫容氏惱怒罰了她幾句,卻不想王氏當真是生了這惡毒的心思,這一切,隻怕還是那份數目不菲的家產所致……
想通這一切,蔣氏不覺輕輕歎了口氣,怔怔的看著這個天真的女兒,心間情緒劇烈起伏,眼含悲傷:“宛兒,你別與你嬸娘對著,娘隻希望你們兄妹好好的陪在娘身邊,那些身外之物不過是些死物,不要也罷。”
蔣氏性子自來綿軟懦弱,本就剛喪夫不久,如今兒女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她再別物他求,隻希望兒女一生平安順遂,兒子能娶個好兒媳,仕途順遂,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她不希望宛然出事。容氏瞧著是個慈愛的,可真遇著她的痛處,隻怕也是不會留情,王氏雖也暫時不在府中,不過是待風聲過後便會被接了回來,不然為何不是直接休棄?
“娘的心思女兒懂,可有時不是你去找事,而是事情找你,隻要我們活在世上,便就是你不去惹人家,人家隻怕也是不肯放過你。娘不必擔心,女兒早已經不是以往的模樣,隻一味相信人瞧不清其它,女兒都懂得,既然事情已經如此,我便不會退縮,也不怕什麼磨難,做什麼不做什麼女兒心中有數的。再說,就算是女兒肯退,就算是女兒沒那害人的心思,可難保別人就肯放過我們啊,她便是再陷害可不還有族中眾人與族老們麼?沒什麼好怕的……”
她不懼,也不怕,隻因她早便有了防備,雖然不可能處處做到滴水不漏,可隻要她心中有數,隻要她多加防備,再厲害的人她也敢拚命一搏,若是輸了,最多不過是辜負了老天爺給她的這條命而已。她能再重生一次,已是撿著了,若是老天爺再次收了回去也是不悔,最起碼母親與哥哥已暫時躲過王氏的算計,加上她之前布的局,輕易沒人能再動得了他們。
蔣氏瞧著麵上布滿倔強的宛然,不由愣了愣,她突然覺得,她的女兒是長大了,那堅強與倔強,叫她心中逐漸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