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經常來此,久而久之便不覺得怕。
“我有事情要問公主。”餘陽道:“快些擦幹了眼淚,好回我的話。”
“何事?”燕枝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問,卻見餘陽笑得陰森,直教她脊背發涼。
“公主不遺餘力地離間我兄弟感情,目的何在?”餘陽問。
“哪有這樣的事?”燕枝絕口不提離間之事,他又沒有親眼所見,憑何質問她。
“我就知曉公主宅心仁厚,怎會做出那般上不得台麵的勾當。”餘陽笑道:“公主可能不知,便是輔國將軍在時,也拿我無可奈何。”
燕枝不由詫異,“你們不是朋友?”
“從前不是。”餘陽道。他們二人數年前便交過手,陸景明任寧遠城主的這些年,一直受命監視他與族人的舉動,稍有差池便是滅頂之災。若是拋去各自的忠誠信仰,他們倒也能一同溫上一壺酒,於浩渺長夜仰觀宇宙之無垠,感歎生命之轉瞬即逝。
燕枝聽出餘陽話中的意思來了,陸景明當日手握政權與軍權,深受百姓愛戴,也未曾撼動寧遠城第一奸商的地位。他這是在警告她,若是她不輕舉妄動,或許他們還能做朋友。
燕枝腳下是懸崖峭壁,身側又隻有餘陽一人。她環顧左右,便是此刻大聲呼救,恐怕也無人聽到。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小女子亦不該要強逞能。
她當即示弱道:“不打不相識,我們也交個朋友。”
餘陽轉頭看了她一眼,隻見她哭花了妝,臉上一片白、一片紅,當真滑稽。他遞了絹帕給她道:“擦幹淨。”
楊桃不在身側,燕枝也不知一張臉醜成何等模樣,卻是將今早的妝盡數擦了。
她一邊擦拭臉頰,一邊問:“你祖上因何獲罪,致使全族不能入仕?”
“我祖上清白,並無作奸犯科之舉。”餘陽答。
“這便奇怪了,那你為何不肯入仕?”燕枝又問。
“謝公主抬愛,隻是人各有誌,我無心官場。”餘陽又道。
“你不入仕,當真可惜。”燕枝感歎道。此人不僅巧舌如簧,花花腸子也多,定能在官場之中遊刃有餘。
待燕枝擦淨了脂粉,露出一張素白的小臉,眼底的青黛便遮不住了。非但一副睡眠短缺的模樣,便是眼皮也有些許紅腫,似是夜裏哭過。
餘陽盯著她道:“你就這般喜歡他?”
恰有人在此時驚叫出聲,“公主怎麼坐得那樣高,高處危險,快些下來!”
這人乃是平素足不出戶的禾倉大王。兩個月前,長公主親至築城之時,與他有過一麵之緣。先前因為陸景岫嫁人而消極厭世的禾倉,竟是覺得眼前一亮,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如今他是大王,她是公主,可謂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楚人說得好,這就是門當戶對!禾倉連忙伸手道:“我扶公主下來。”
哪知禾倉低頭往山下一看,竟是覺著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嚇得直往燕枝身上撲去。燕枝見他這般動作,心道這一撲豈不是要命,不由分說捉著餘陽的衣袖道:“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