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溫潤而澤(三)(1 / 2)

上巳節那一日,禾倉大王非禮餘陽先生之事人盡皆知。楊桃雖然不曾親見,可是聽到公主繪聲繪色一番描述,她仍舊唏噓了好一陣子。

聽聞當日禾倉大王直撲向餘陽,鬼使神差地在他側臉上“吧嗒”親了一口。

餘陽先生更是旁若無人地將禾倉抱在懷中,搖晃著他的身子道:“你醒醒!”

想來這般感人肺腑的曠世奇情,也隻有在蓮公子的小說中才讀得到。

此事過去數日,每每想起之時,燕枝依舊笑得前仰後合。誰料素來目中無人的餘陽,竟是慌亂到不知所措,一隻手扶著登高暈厥的禾倉,另一隻手摸了絹帕出來,在臉上狠狠擦拭了一番,露出被狗咬過的淒涼神色。

禾倉大王最後被人抬著下山,又請醫者治療了一番才緩過神來。而後他再看餘陽的眼神便有幾分不對,惱怒之帶著些許害羞,最後竟是緊緊捏住被角,抿著唇一言不發。

春暖花開之時,公主府業已建成,其中亭台樓閣、流觴曲水,又有新近栽種的奇花異草,當真比住在宮中還要愜意。楊桃捧了家具陳設的樣式給她,燕枝便挑選了她最喜愛的黃花梨。

楊桃見她選定,卻是笑道:“餘陽先生說,黃花梨是現貨,明日就遣人送上山。”

燕枝不悅地蹙眉,“為何又是他?”

“這一帶的木材、家具生意,本就是餘陽先生經營。”楊桃道:“聽說先生每年都會募捐錢銀救濟窮人,一旦有了戰事,還常常捐贈些軍需物資。”

燕枝聽罷,愈發覺著餘陽此人深藏不露,故而對楊桃道:“將寧願城的地方誌拿給我瞧瞧。”她倒要看看這人什麼來頭。

及至燕枝囫圇吞棗地讀了幾本書,也未曾發現其中記載了餘氏族人。若說士族,當年統率寧遠城的鄭國公算是大族,可是魯氏當年犯上作亂,早已銷聲匿跡。更何況魯氏遷出寧遠城以後便沒了記載,哪能還有餘力這般大張旗鼓地斂財?

燕枝琢磨了幾日,也參不透前因後果,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帶著楊桃往公主府而來。府邸之外人來人往,正搬了各式大小的木板、木條往內室而去。而此刻立在院中監工的,便又是陰魂不散的餘陽。

餘陽一見她,立即解釋道:“琴案的高度有些問題,故而改了尺寸重做。”

燕枝從前聽三哥說起過,家具乃是榫卯鑲嵌而成,因而送來之時皆是木板,隻待工匠一番組裝。

但見那琴案高不足三尺,其上還紋著祥雲圖案,燕枝坐在琴凳之上,抬起雙手比劃了一番,覺著高矮得當,又連忙對楊桃道:“將馬車上的古琴取來給我。”

楊桃道了一聲“好”,連忙快步去取琴。

燕枝一看到餘陽,便想起他被禾倉親在側臉的尷尬場麵,一時忍不住低著頭又笑。

餘陽詫異道:“一張琴案而已,公主也能高興成這般模樣?”

“不是。”她彎著眉眼直笑,“禾倉說當日唐突了先生,數日以來想約你一同用膳,你怎麼不見他?”

“莫要提他!”餘陽一想到禾倉的奇怪模樣,隻覺著不寒而栗。當日之事原本是個意外。禾倉心病突發,大家又同是男子,他也顧不得許多,抱了他一回。

哪知禾倉病愈之後,卻數次暗示還想與他親近些。餘陽知道從前有達官貴人,妻妾成群之餘還喜好男子,原來當真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