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心中明白,皇兄早年未曾將魯氏後人趕盡殺絕,因為當年的魯氏“叛亂”並非百口中的謀反。而今太上皇安在,皇兄如何才能赦免了魯氏全族?
她覺著不該為了上一代人的恩怨糾纏不清,遂決定與魯恒和解。若是她能赦免魯氏全族,便要他從族人之中挑選幾個得利能幹的,輔佐她治理南境。魯氏畢竟是世家出身,也不是人人都如魯恒一般擅於經商。對於五穀不分的世家子弟來說,入仕亦是好過做了農人。
隻是世人皆知“士農工商”四民乃國之柱石。軍士為上,農民次之,工匠再次,商賈最次,魯恒倒是連做官的興致都不曾有,反而要做了地位低下的商賈。
禮官來到寧遠城傳旨之時,燕枝還覺著匪夷所思。皇兄不僅下放了赦免權給她,聖旨竟然還來得這樣快。燕枝得了聖旨,一刻也沒有耽擱,立即命吳垠傳旨下去,而後召魯恒及魯思遠入府。
楊桃端了湯藥上前,摸了摸的公主的額頭道:“公主還病著,這些事緩緩便好。”
“緩不得。”燕枝聞見湯藥味,蹙著柳眉咳嗽了兩聲。她再不見魯思遠,便是要氣得一命嗚呼了。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那魯思遠看起來文質彬彬,誰想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偽君子。當日一把鐵鎖,竟是將她與魯恒鎖在了魯家祠堂之中。裏麵又冷又黑,加之她又怕又餓,嚇得哭了許久。最後還是魯恒從內室破門,帶著她出了祠堂。
誰知她一見日光,卻是軟綿綿地暈厥了過去。而後之事她也不清楚,隻記得昏昏沉沉在魯恒房裏睡了三日,外麵甚囂塵上,說什麼的都有。
醫者診治過後,勸誡她道:“公主憂思過度、數月以來淺眠難安,加之飽受驚嚇,故而暈厥。”
燕枝倒是聽懂了,她想得太多,睡得太少,久而久之傷了身體。她還得長命百歲,豈能年紀輕輕就自傷至此?楊桃聽了醫者的勸誡,卻是抹了幾把眼淚,將每日呈上的菜品也多了兩例肉食。
燕枝笑問道:“一點小病,你哭什麼?”
楊桃抽泣道:“公主有所不知,元妃娘娘離宮之前,太醫便是這般說的。”
燕枝不由沉默,母妃當日亡於棲梧山塌方,按照楊桃所說,倒似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起鏡殿那一夜,你知道多少?”燕枝又問。
“我那夜未曾當值,才得以苟全性命。”楊桃當時才十二歲,想起舊事也隻是歎息。她歎息了一會,又小心翼翼道:“餘陽先生也問過同樣的話。”
想來他同她都不能接受一件事實,便是他的父親死於她母妃的寢殿之中。燕枝根本參不透其中關節,隻覺得又要憂思過度,索性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及至下午,魯恒與魯思遠才來到公主府。魯思遠一邊下車一邊抱怨,“寧遠城距離神嶺雪山距離甚遠,日後來來回回可怎麼受得了,不如教公主留一間屋舍與你,日後也好常住。”
哪知魯恒忽然翻臉,斥責道:“外麵流言蜚語也便罷了,連你也這般胡說!”
魯思遠幹笑了兩聲,便見兩個侍婢嫋娜而來,在二人麵前盈盈福身。其中一人將魯恒帶入公主書房,另一人卻是引著魯思遠去往一旁的小園之中。
魯思遠詫異道:“姑娘為何帶我來此?”
那婢子笑道:“女史特地留了一處庭院給公子,說是……公主要留你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