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真正不舍的反而是他。她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與他“自此山水永不相逢”。
聽聞明城女子,無人敢覬覦公主的禁臠,因為世人皆知陸景明是公主心中的唯一。而他卻是那個被她可以隨意放棄的人,十年前如是,十年後亦如是。
魯恒悄無聲息地登上忠烈候廟,果真聽得有女子低聲“嗚咽”,宛若鬼魅一般,也不知是否會驚嚇來往的行人。他徑直往廟後的寬闊巨石而去,便見她裹得嚴嚴實實,正坐在黑漆漆之處抹眼淚。
他蹲在她身前,雙手捂住她冰冷的手,“天冷夜寒,公主怎麼在此處擾人清夢?”
“你來做什麼?”燕枝哭了一會,眼淚早已被北風吹幹,雙頰火辣辣地疼。
“我來向公主認錯。”
“你有什麼錯?”
“我不該在席上多看旁的女子一眼,教公主生氣。”魯恒道。
“你我本就有三年之約……你若喜歡她,與我何幹?”燕枝低聲道:“若是你喜歡……我就成全你。”
她成全他,也成全她自己。
“我已兩次淪為天下人的笑柄,難道還要有第三次?”魯恒問。
燕枝低頭看他,似是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當年的鄭國公世子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卻被你這女子毀了婚,數年抬不起頭來。”魯恒笑道:“而今的南境巨富好容易做了駙馬,卻被你拒之門外視而不見,世人隻道是駙馬年老色衰,失寵於公主。”
年老色衰、失寵於公主……燕枝氣得直笑。
“如此便也罷了,公主竟然要主動做媒,尋了年輕貌美的女子與我,是可憐我餘生孤苦?”魯恒又問。
燕枝道:“我待你不薄,你竟不感激。”
“哪個稀罕你待我不薄?”魯恒揚聲道:“你敢不敢困著我一輩子,折磨我一輩子,教我也做了你的禁臠,如他一般不準旁人染指?”
“我為何要困著你一輩子?”燕枝問。她又不喜愛他。
“就憑你總是同我置氣,每每因我哭泣。”
“公主究竟從何時開始,不再為他落淚,而是因我哭泣?”他又問。
燕枝呆呆望著他,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也不知道。
“此處寒涼,久坐傷身。”他帶著她起身,“我帶公主回府。”
燕枝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你慢些,我雙腳酸麻得厲害……站也站不住。”
魯恒順勢抱了她在懷裏,“想教我抱你,不必找那些借口。”
“誰要你抱我?”燕枝掙紮道。
“那我便背你。”
……
待到燕枝穩穩伏在他背上,不由想起他第一次背她的情景,突然道:“下山的路太長,若是你不叫我喘氣,我會憋悶死。”
“我沒有不叫你喘氣。”魯恒道。
“上一回……你明明不準我在你耳邊喘氣。”燕枝爭執道。
“那個時候,你若是喘氣,我便會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