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國策(1 / 2)

太極宮裏,朝中二品以上大員濟濟一堂,此時已吵得不可開交,如大司馬、司徒、司空等國之重臣已被陛下圈在宮中數日,蓋因南越使團不日便將抵達京城,朝中注意卻還未定下,以司徒大人為首一派自是言必稱戰,議和者喪權辱國,禍及祖宗後輩。

然而反對者諸如大司馬這般手握重權之輩卻也不少,這日朝臣們仍舊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隻見大司馬跪下諫道:“南越四戰之地,兵馬之甚,所向披靡,號稱百萬之師。反觀我朝六十年未有一戰,國中良將凋蔽,兵馬已衰,老臣自接掌大司馬一職以來,殫精竭慮試圖振我士氣,揚我國威,然則時日既短,收效甚微,今南蠻欲欺陛下,臣等自當一死以報社稷,然臣死不足惜,若舉全國之力抗敵而不勝,屆時在座諸公便成千古罪人了。”

此言一落,司徒張老大人悍然出列,直直拜倒,“陛下,南蠻狼子野心,有易鼎之嫌,我朝一味相讓,徒增對方氣焰不說,又如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今日南蠻入侵,若以割地賠錢了事,他日又來,難道又反複如此嗎?哼,此消彼長,不消二十年,屆時咱們便再無與之一戰之力了,大司馬身為我朝軍中首領,豈能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九州之地億兆百姓眾誌成城,難道就能輸給了宵小南蠻不成?莫不是大司馬怯敵了?”

大司馬斜眼睥睨張司徒一眼,聲淚俱下,複又言道:“陛下,張司徒此乃誅心之言。老臣個人榮辱與家國天下相較微不足道,若是以我一身換得天下太平,那也是值了。”說完,他便深深地磕下了頭去。

當今陛下見狀,一時手足無措,他自登上大寶以來,還未有過這樣危難的時局,自然不知如何應對,怔了怔,隻得吩咐宦官扶起大司馬,隨即向丞相問去,“老丞相,你意下如何?”

當今丞相年已七十又八,憑著當年從龍之功,拜為丞相便屹立不倒,身居高位三十年。隻是近十年來,年老體衰,精神不比壯時,故而朝中大事漸漸放下手來,卻不肯放下頭上的烏紗帽,這些日大司馬、司徒等國老為了南蠻之事爭得麵紅耳赤,他卻一言不發,心頭隻想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哪知昨日大司馬托人送來紋銀五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他半推半就接過,今日一上朝便謝絕陛下恩賜的凳子,隻等著陛下垂詢,果然陛下還是年輕時的樣子,一旦無措便茫然問及,他徐徐出列,咳嗽一聲,想要跪下,便聽上頭陛下言道:“老大人站著回話便是。”

他才道:“老臣多謝陛下隆恩。南蠻野人,不知死活率軍而來,咱們自然該叫他有來無回。”他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身旁大司馬身子一震,便聽上頭皇帝陛下道:“如此說來,老大人乃是讚同張司徒出兵剿賊了。”

老丞相擺了擺頭,續道:“非也,非也。陛下,南蠻勢大,非舉國之力不可敵,隻是如此一來,軍費何出?即便收空國庫,那陛下的承恩殿還要不要修了,太極宮還要不要擴建了?老臣聽聞今次南蠻子隻需邊陲那一塊烏煙瘴氣的野地,哼,賜給他又何妨?我朝南北東西綿亙千裏,那一小塊死地又算得了什麼?”

此言一出,朝堂裏頓時如炸開了鍋,讚同者有之,反對者有之。如司徒張老大人之輩皆出言相駁,道:“陛下,祖宗留下的基業分毫必爭,豈能拱手讓予他人,丞相此乃不忠不孝之言。況且,今次咱們對南蠻割地求和,他日北邊胡人聞之,必定以為我朝懦弱,那時後果不堪設想,若南北聯手,便有亡國之兆啊。”司徒張大人不吐不快,直言當今情勢之危機。

哪知他此言卻大大的惹惱了皇帝,皇帝聽著丞相那句‘承恩殿還要不要修了,太極宮還要不要擴建了’,心頭已有了初步決斷,接著下邊一大片反對聲,非但沒動搖他的決心,反而令他更加堅定,及至最後張司徒說些什麼‘不忠不孝’,好似罵自己一樣,他哪裏還忍得住,霍地站起,斥道:“張司徒此言言過其實。哼,著大司馬與南越使團交涉,言我朝願贈地以求百年修好。”

地下一大片朝臣跪下,有人更待再勸,卻聽他複言道:“朕意已決,不必再勸。張司徒年老不堪用,令賜衣還鄉。”言罷,轉身入內,便有身邊宦官尖銳的聲音道:“退朝。”

朝臣們恭敬地道:“恭送陛下。”接著各自回府。大司馬一臉詭笑,心頭喜滋滋,袖內握著一大遝銀票,暗道:“扣下那老賊的五萬兩,算來還有四十多萬兩的結餘,嘿嘿,這天下的土地老夫又不能得之分毫,銀票卻是實實在在的。”興高采烈出了門,自叫了幾位相交甚厚的同僚入府慶賀。

司徒張老大人被免了官職,一臉死灰,他倒不是在乎個人高位,而是心頭滴血,滿腦子南邊石鼓落入敵手,從此南邊再無屏障,敵人若要攻入中原腹地,已然輕而易舉了。抬頭看了看天,更加黑暗了。

剛出宮門,便聽身後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接著大司馬聲音道:“張兄,張兄。”大司馬疾步驅至,道:“張兄慢走,今夜鄙府小宴知交好友,張兄若有暇,還請不吝賞光。”

張老大人頭也不回,咬牙切齒冷哼一聲,道:“老夫必定前來。”便上了軟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