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驚魂未定,卻見那天嬰草無風自動地扭擺起來,然後傳來了天妖的溫言細語:“霜霖,我沒事。切莫過來!你受不得的。”
霜霖這才止步,暗鬆了一口氣。
而後又聽那天嬰草上傳來輕笑:“不想孤竹這小子倒是與我有些緣分。往昔行事與人不同,但願此次回來,他也莫要與我為敵才好。”
孤竹或者知道,自己擺弄過的天嬰草被天庭要去必有非常用處,卻也沒想到,竟這麼兜兜轉轉成全了天界諱莫如深的天妖。不過就算知道了,大約也不會大驚小怪,沒準還起了旁觀天庭笑話的心。
這樣又過一段時間,約莫也就是落塵幾個到了孤竹帝宮時。那朵天嬰草的鬼骨之花悄無聲息地落了地。半晌後,似被風過輕卷一般離地而起,然後飄飄蕩蕩地落在了帝屋神木下。
接著,就見窫窳額前的裂隙忽然張開,隱約一顆微帶白霧的透明圓珠擠擠挨挨地分娩而出,卻又於下一刻失去了蹤跡。
“主子,我們去哪裏?”
“句曲山吧!那地方,窫窳不讓去,霜霖——,哼!看他們如何再攔!”
“主子,算了。身為窫窳時,去句曲山不過是為了獲取五芝重塑仙身、再返天庭。如今——,無論能不能再獲仙體,霜霖也都不需要了。”語色似有無奈悵然,也有徹悟解脫。
沉默一刻,天妖輕笑道:“行,就依你,咱們不去句曲山!那,去九嶷山如何?那兒九峰靈韻,九江彙聚六合倒灌天河,正適宜你我休養元神……”
“主子!”霜霖猶疑打斷道,“九嶷山天闕聳立,接入碧霄,你——”
“不怕!”天妖不以為意地笑語安慰道,“此刻元神微弱,無人能夠察覺。待到元神修複,我若成心要人無知,又有誰能找到?況且,母親大人將汙濁盡塞於我,使我令人唾棄,可這父親大人的精氣著實好用的很呢!”
見霜霖還有猶豫,又道,“放心吧,隻要能領你出這五星炎火陣,能穿越玄圃無礙,九嶷山更就不用多慮了。”
霜霖見他篤定,便也安下心來。
於是,兩個微弱元靈便這麼隱蹤匿行地出了六巫夾守之地,朝外飄去。身後那一朵天嬰隨即又輕飄而起,蕩入炎火中化為灰燼,隨風散於黃土。
而窫窳之軀,則依然無聲無息頹敗地掛於帝屋之木上,成了一具真正的屍體。
六巫夾守窫窳之屍,雖非時刻不離,卻也要循例查看。再過來時,見那帝屋神木發出嫩芽,先是一詫。繼而看見窫窳蛇尾焦痕,又不由一驚。
巫彭驚覺不對,召集六巫圍聚帝台施法,驗看許久,最終頹然。
來不及細究,巫彭叮囑一句,隻身上了天庭。
私下見了天帝,什麼也沒說,隻苦著臉道:“陛下,知霜閣主他——歿了!”
“你說誰歿了?霜霖?”天帝有些難以置信,“朕以帝屋守他元神,又許不死藥保他肉身不腐,怎的會歿了?你是不是搞錯了?”
“的確歿了。”巫彭一臉頹喪,“臣等今日例行查看,先見帝屋神木抽芽,以為他要複活,誰知——。陛下恕罪,知霜閣主確已魂魄無存!”
“魂魄無存?!”天帝聞言變色,“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小心看守麼?怎麼會這樣!”
巫彭無言以對。這事兒沒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