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完九字真言,似乎沒了再多逗留的理由。
彼此都這麼覺得。
相對沉默片刻,夜幽司率先站起身來,主動送客。
打開禁製,重新立足高閣外,落塵下意識看向湖上。卻見那條騰蛇終於撒瘋撒到精疲力竭,癱軟在了一堆枯骨上。
夜幽司長袖拂動,收了之前的法術。
枯骨化為石磯,一片狼藉複也收拾去,虹橋再度飛架,湖麵又見清波微漾。一切重歸初入此境時所見,月色嫵媚,畫堂靜謐。
落塵看看騰蛇,轉頭問夜幽司:“它平日是不是對你不太友好?”
夜幽司無謂中隱隱透出一絲譏諷,回道:“友不友好,它又能奈我何?!”
落塵卻看著他心道,長久於此,連個說話都沒有,豈不可憐?想當初在天櫃雖說也岑寂,好歹他和莫染相處融洽,還有阿喜阿樂可供逗趣。
心思一轉,和屈軼三個交代一聲,朝那騰蛇走去。
料想對方未必不知夜幽司真實身份,便也無意搬出孤竹來壓人。對那騰蛇道:“我本太微庭天帝座下,現隨英招神尊做事,偶然曆練到此,實在也無心與你為敵。”
騰蛇若有似無斜睨了他一眼。
“你若答應我一事,來日我回去,必向上進言助你早日化龍,可好?”
騰蛇眼皮撩起,飛翼煽動了一下。
落塵以為它不信,湊近幾步,又道:“以你的神通,當能分辨我是來自凡塵,還是本屬天界。”
騰蛇自然不是疑心這個。若非聞出仙根之氣,也不會引了他幾個來此謀算夜幽司了。
夜幽司在凡塵道士手上出事,它定不會有甚好下場。但若折於天人之手……或言實在不敵,或稱忌憚對方身份,它總能找出許多理由為自己開脫。
斟酌片刻,想是化龍之事畢竟誘惑甚大,騰蛇終於開了金口:“你便是天庭來的,我又怎知你不是信口雌黃?”
未待落塵接茬,又懟了一句,“莫要對我說什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屁話。這天底下自詡君子的多了去了,自毀前言的也不在少數。”
落塵心道,那你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騰蛇見他不吭聲,有些無語。恐怕會將化龍許諾弄成泡影,煽煽飛翼道:“信物拿來!沒個信物,叫人如何信你?”
“哦。”落塵身無長物,正待轉身去找莫染翻騰乾坤袋,忽而想起還有個隨身的兵器帶著。於是摸出那枚可化金釘槊的桃核簪子遞過,“這個,可行?”
沒想到騰蛇見了那簪子倒是當即眼神一亮,居然嘭得一聲,立地化形,變作了一個嬌弱模樣的女子。一把奪了那簪子就往發髻上插。
臉上笑眼眯眯,偏還嘴不饒人:“別人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來當作信物,羞是不羞?!”
顯然是認出了簪子乃亥神大淵獻之物。
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同在天柱裏司職,估計雙方也曾偶爾照麵,所以知道彼此。有這能得亥神饋贈的交情,遠比高高在上的天帝讓她信服多了。
無論能不能早日化龍,跑了眼前這小子,大淵獻總得認下這一樁人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