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裏的大破天門陣，那是兩軍對壘，無數死傷鋪路、千軍萬馬蹄踏換來的。單槍匹馬麵對這一百零八個單陣構成的天門大陣，無疑連死都死不出個動靜。
就算有法術在身，麵對如此浩浩蕩蕩的陣勢，隻怕也是泥牛入海。
戲精大人見對麵遲遲沒有動作，撫著大毛垂耳朝這邊迎風喊話道：“你言‘戰之’，如今還在等什麼？”
落塵沒有回話，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在尋找那若有似無的鈴鐺聲。
乍見六軍待發，確實心有驚駭，不知自己該如何麵對。破陣無能、陷身於此，或者是大肆殺戮硬闖出一條血路，都不是他想要的。
驚駭之中思量對策，慢慢冷靜下來，暗忖，若是果真兩軍對壘，自然需得破陣方才能夠解困。然，我身處天柱試煉途中，打破迷局才是宗旨。
若論破滅幻境，卻又未必隻有殺戮才是手段……
心思一沉凝，回憶前後經曆，有些本不曾留意的細節也就慢慢清晰了起來。
落塵記得，自己初時是被一陣鈴鐺聲吸引，到了那宅院門前。
想來，入局是與這鈴聲多少有些關礙了。
於是，沿此思緒往下細想。
到了宅院前，門外靜觀，確實又聽見了鈴鐺聲。那孩童手腕、腳踝上綴著銀鈴，隨著小胳膊小腿一動，便會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細響。
再往後，跟著人一路到了前院，未有片刻，便是他滿府上下集結整隊，奔赴疆場……那些戰馬的鞍轡上，不曾少係銅鈴。
看樣子，照此思路不當有錯。
落塵繼續回憶之前的場景。
接下來，少年小將領命出賬，遇上了山寨女匪頭……這一段倒是不曾看見有無鈴鐺出現。不過，既是匪寨，或為警戒、或為通風報信，是不是也會用上鈴鐺？
落塵下意識搖頭。
未必。
照著那些山匪的架勢，隨便吼上一嗓子也比搖鈴強。而他自己，確實也未留意到什麼響鈴動靜。倒是那女匪說話的聲音，堪比銀鈴清脆。
女匪？
那女匪耳朵上墜著飾物，雖聽不清有無叮當聲響，形狀卻是一對小巧可愛的銀鈴耳鐺！
再往後，小將策馬回營，主帥轅門斬子……當時小將命懸一線，求情的人來來往往，落塵實在沒有注意外物，想不起何處應在鈴聲上。
接著，降龍木上飄下一人，分飾多角給他唱了一回戲。唱念之中，有鼓點有打板，有……有初時引人入甕的鈴聲！
落塵心中暗喜，此處設局，必是那鈴聲無疑了。
側耳傾聽，果然又有隱約的叮叮當當細碎傳來。
或者摘鈴在手，或者斷其聲響，當能破局！
暗喜不過一刻，隨即又凝眉。
隻是，除開首尾不見來源的鈴聲似有雷同，中間所見所聞，鈴鐺來源、鈴聲大小，並無一統。若要破局，取哪一處才是關鍵？
對麵那位見他長久地不言不動，未免失了耐心，再次催促道：“你究竟在蘑菇什麼？莫非自悔豪言壯語出口太輕率，這會兒犯怵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