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裏熱鬧,皇後甚至還讓人弄來樂器,琴瑟相合,笛簫相映,歡聲笑語不斷,天子顯得心情好極了,還讓人拿來了箭壺,玩起了投箭的遊戲。
滿月臉上帶著二愣子的笑,可心裏卻是警惕。就剛剛那一瞬,天子偶爾流露出的東西她不會感受錯的。她不說真得十三歲,她的心理年齡都快三十了,見慣了人情冷暖,她比誰都清楚人性是什麼。
正玩得熱鬧,卻見貴妃走了過來,滿月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裂痕,瞬間又斂了起來。
這宮裏的人都是有好幾張麵孔的,得到皇後與天子在禦花園的事,這位坐得住才有鬼了。
“賤妾拜見陛下,陛下萬福!拜見皇後娘娘,娘娘金安。”
貴妃上得前來行禮,天子忙過去攙扶,“愛妃,在自己家裏,何須行大禮?”
皇後的臉色僵了僵,可很快又恢複了自然,笑著道:“妹妹,身子可好些了?秋風寒涼,怕驚了肚裏龍裔,不然今日聚會總要帶上妹妹的,少了妹妹可不熱鬧。”
滿月嘴角微微上揚,皇後也不簡單啊!這眼藥上的。
裴氏一臉惶恐,道:“謝皇後娘娘關心。就是一直在屋裏躺著心頭悶,出來走一走對胎兒也好,這也是禦醫說的。沒想到卻是擾了陛下與娘娘雅興,賤妾罪該萬死。”
“哪那麼多罪該萬死的?”
天子拉著裴氏的手,道:“既然來了便坐下一起賞這禦園秋色吧。”
“謝陛下。”
又是添加了座位,裴氏坐了下來,看見滿月,故作驚訝道:“呀,楊郡君也在?”
“臣女拜見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滿月起身行了一禮,臉上恭敬,心裏卻是冷笑,您可真會演,若不是得了消息,您老會巴巴趕來麼?還大著個肚子?
“免禮吧,郡君身份尊貴,名滿天下,妾身福小命薄,若無皇後娘娘與太後懿旨,可不敢讓郡君請安。”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生的,這就迫不及待給自己上眼藥了?還上得這麼低劣?
皇後蹙眉,“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郡君有失禮於妹妹麼?那本宮倒是要管教一二的。”
天子喝著酒,笑著道:“愛妃,這是不滿郡君麼?話裏帶著氣啊。”
裴氏臉色一白,忙道:“陛下誤會了。賤妾是聽聞郡君廚藝了得,上回妾身邀請郡君去自己宮裏,想讓郡君展示下廚藝,可郡君卻說要皇後懿旨或天子聖旨,妾身後來回去想想,妾身這是僭越了,的確不該,郡君是陛下封的,豈可為賤妾做菜?”
她說著便是撫上了自己的肚子,低低歎氣道:“也是懷了身子嘴饞,聽說郡君善做甜品,就是想吃……”
SB!
滿月送上了二字評價,這女子能傻白甜活在深宮裏也是不易啊!
天子看向滿月,滿月起身,一下就收起了二愣子的嬌憨,正色道:“娘娘恕罪,娘娘上日問臣女,何為禮?臣女曰綱紀也!臣女乃是外命婦,行事舉止須盡臣禮,不敢冒然應承娘娘,否則綱紀法度何在?臣女若去了,便是不忠之人,便是陷娘娘不義!外命婦,內命婦者為臣,無皇後太後懿旨,豈敢冒然犯法度威嚴?!”
一番話有禮有節,處處從禮法著手,誰都挑不出錯來,就是侯景這樣的狐狸,都不得不說,楊滿月的確多智近妖,這番作答好極了。
侯景弓著身子,偷偷看了一眼裴氏,心裏歎息,小門子出生,眼皮子淺薄,性子還差,若不是仗著有帝寵恐早死了。
恐怕此女也不值得再投資,倒是要另尋一人。
又看了看楊滿月,說實話,幾次接觸下來,侯公公真得很欣賞這楊郡君,若不是因為冷雲,馬融的事他都可以不計較,可惜了。
“陛下,妾身……”
裴氏白了臉,她沒想到楊滿月會給她一下扯到禮法上去,而上次她也企圖以禮法來壓她。上回被將了一軍,今日更是被人打臉,裴氏又怒又怕,索性又露出怯怯的眼神去看天子。
“嗯,郡君是個行事穩妥的,此事愛妃你的確孟浪了。”
朱和矽放下酒盞,看向裴氏道:“若是郡君去了,愛妃可就要遭彈劾了。這事以後不可做,規矩不可亂。”
裴氏睜大眼,她沒想到素來寵她的天子竟是當著這多人的麵說她錯了。一時間,隻覺腦子裏嗡嗡作響,眼裏蒙上了霧氣,咬著唇,弱弱道:“是,妾身錯了,自當反省。”
皇後冷笑,裝給誰看呢?貴妃跋扈,恐怕這宮裏除了天子人人都知道。也得虧太後還在世,不然自己這皇後都要被她打壓下去。
想起這賤人三番五次的惡心自己,今日竟被天子當著這多人麵駁斥,皇後心裏就跟喝了冰鎮酸梅湯一樣舒爽,對楊滿月更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