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爐火恒星的照射下,西堤斯斯冰湖發出“哢”“哢”的響聲。這是73區的囚犯們往年最喜歡聽到得聲音。冰層開始解凍了,屬於TE23西域的短暫春天要到來了。“有多少了?”沙裏爾坐在床邊上,看著剛剛進來的麵容憔悴的枯澤武。“我們自己的不到兩千四”枯澤武手裏拎著兩隻小皮袋子無奈的晃了晃。“其他區,除了70區和81區沒送來,加起來已經有一千一。恐怕他們是想等你路過的時候取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頭發蓬亂胡子拉碴的枯澤武微笑著問道。“三天後出發!再晚的話恐怕趕不及了”從地底下傳來的輕微的打鐵聲音,噠噠的一聲接一聲很有節奏。“問你個問題”“說吧”“有些事真的有必要那麼狠心嗎?”“……你說她嗎?沒有自由的地方,還剩下什麼?尊嚴這種東西是應該站在籠子外麵去考慮的玩意。薩姆在逼我選擇,但是他永遠不會明白,當我做出選擇時他就要付出代價”“好吧,我們換個話題。物信隊(物資信息交流押運隊)的隊長“小鬣狗”不見了,有點意思吧?”枯澤武突然很神秘的笑了一下。“動作還挺快,小鬣狗養的那個女人呢?”沙裏爾對這個新話題很有興趣。“還在呢,就是她來報告的,不過她知道的事情不多。”枯澤武的手在擺弄桌子上少量的鑽石,可能希望這些玩意能下出崽。“是啊!其實她在不在又有什麼關係呢?包括小鬣狗其實他也沒必除掉得。我們又不需要證據”沙裏爾卷著煙草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眼神裏有意思戲謔。“我們肯定不是聯邦法官,那……這個無間道要什麼時間處理掉?”枯澤武開始沮喪的一粒粒的把永遠沒有繁殖能力的鑽裝回袋子裏。“你自己定吧,反正現在已經過了該著急的時候了”沙裏爾用舌頭舔了舔卷好的煙紙一角。哈斯坦星人總是很愛幹淨,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傍晚看門人庫拉理從飯館裏帶了一包花生米和一包醬鴨頭,回到自己的住處兼值班室的小屋裏。放下東西就開始擦桌子,燒水打掃衛生,這是一張一米多見方的石台,上麵的石板被時間磨的很光滑,下麵用石磚和黃泥砌的很平整。桌子的兩邊各有一個墊著獸皮的石墩子。庫拉理喜歡沒事得時候找人坐在石桌旁喝兩杯,區裏很多秘密都逃不過他那雙睿智的好眼睛。因為他是看門人,所有人的進出都要經過他的窗口,這個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看門老人就成了看到每個囚犯秘密最多的人。晚飯的時候庫拉理就和枯澤武約好了喝酒的事,他隻準備菜,枯澤武則會帶酒來。他是區長的助手,有些事隻要告訴了他就等於彙報給了沙裏爾。“我進來之前可是真搓過鞋底了”拎著一個黃泥罐子的枯澤武一副無辜的表情,剛進門就發現庫拉理盯著自己身後的地麵,那裏有兩塊黑泥顯眼的粘在光滑的石頭地麵上。“哎,不想說了,趕緊坐吧”庫拉理痛苦的挪開了自己的目光,搖了搖頭。“我這可是好酒,老庫你先嚐嚐”有些尷尬的枯澤武趕緊坐下,馬上先給臉色還沒緩過來的庫拉理倒上一杯。老頭端起麵前的燒泥杯閉上眼睛使勁的聞了聞,然後才咂了一小口“嗬果然不錯,釀酒的時候裏麵加了黃糯米和藍豆花,有點哈斯坦星的味道了”說完緊接著又喝了一大口。“怎麼?隻是有點味道嗎?我以為已經很像了呢。老庫你想家了?”枯澤武有點沮喪得給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大口,仔細的抿了一下嘴然後哈出一口酒氣。“人一老了就會有很多遺憾,其實老人更經受不住誘惑,隻要你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可以像狗一樣牽著他做任何事”庫拉理抓了兩粒花生慢慢的放進嘴裏。“想要的東西?比如離開TE23,回家跟家人重逢?”枯澤武喝酒的頻率很快,幾句話之間一整杯酒就已經喝完。“哈哈,靠誰?沙子嗎?我不認為他能成功。你看到那些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的年輕人了嗎?這裏就是另一個世界,我從沒有聽說過誰能離開這裏。有這個想法的人大部分都老死在了這個監獄”顯然在庫拉理的眼中,越獄是一件提出來都非常可笑的事情。“以前沒有並不代表就不會出現,你說呢老庫,來幹了”枯澤武端起酒杯在庫拉理放在桌上的被子上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痛快,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喝急酒,那感覺真是暢快。好,我也幹一杯”庫拉理端起酒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大喝一場,於是也痛快的一飲而盡。喝完一杯急酒,紅著臉把杯口朝下並沒有餘酒灑落,像是要證明著自己的豪氣不輸當年。“好!說實話,老庫。我一直就喜歡你這個性格,起碼夠爽快。”枯澤武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一隻手拎起酒罐,突然站了起來。“但是我又不明白了,既然你知道離開這裏有多難,又為他媽什麼去相信別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枯澤武很憤怒,然後用另一隻手猛的掀飛了石板的桌麵,桌麵撞在了一側的牆上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上麵的花生和燒泥杯也撒了一地。屋內的發光器被調的光線很暗,但是桌麵下方形的空格裏,一具眼睛突出的屍體卻異常的紮眼。屍體的臉成灰色詭異的扭曲著,眼睛已經有一半凸了出來,此時正直盯盯的看著有些呆滯的庫拉理。“我以為,你隻是找我喝酒的”庫拉理神色黯然的呐呐道“是那個娘們告的密?還是那個臭小子?”此時他的表情已經漸漸恢複了冷靜。“你不會已經老得連你那義子的命是誰救的想不起來了吧?而且小鬣狗的女人知道的並不多”枯澤武無奈的眼神裏透出了一絲嘲諷。“哎!看來我真的是老了,忘記了年輕人的心智並沒有穩定到可以輕易克服意氣用事的地步。我年輕的時候也很看重友情,為了朋友什麼都敢做,要不我也不會被他媽的送到這裏了,但是你知道我後來有多後悔嗎?”庫拉理失望的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自己還沒來得急轉移走的屍體。“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願意聽老人話的?況且是從小就在這裏出生的孩子。也許你告訴他的屬於TE23外麵的世界,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誘人。不過說實話,我真的不喜歡這趟差事,你我也算是難得的談得來的酒友”枯澤武突然端起酒罐猛的端起,喝了一大口,多餘的酒順著他的臉流進裏他的衣領。“嗬嗬嗬,我理解你,不過能讓自己的酒友送自己上路也是不錯的選擇,想必沙子一定還有話讓你問我吧?你告訴他,關於他越獄的計劃我知道的也很少,所以三王那邊知道的會更少”庫拉理自嘲的笑了一下,睿智的眼神從容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鎮定。“我們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來喝酒吧!這可是我特意為你帶的,多喝點吧”枯澤武把酒罐遞給了麵前的老人。庫拉理微笑著接過了酒罐然後轉身看向了窗外,枯澤武看著他的背影聽到他的呐呐自語“烈酒散發著香濃的氣息,如同你輕撫著我的胸膛,彗星的尾跡劃過天際,你說那是我們愛的痕跡……”這是一首哈斯坦星耳熟能詳的老詩詞,他的聲音很低沉,每個滄桑的字符裏包含的都是如同歲月的感歎。呢喃完的庫拉理,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在回憶一些TE23外麵的事情。過了一會才端起酒罐,仰起頭大口的灌酒。噗呲一聲短暫的輕響,那是短劍割開了肌肉組織的聲音。鮮血的腥味混合著濃烈的酒味噴灑到了窗台上。庫拉理的身體慢慢軟到,一隻扶著窗台的手也漸漸的鬆開,他並沒有去做無謂的掙紮,隻是不能呼吸本能讓他的喉嚨湧出一股一股的血沫發出嗬嗬的聲音,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枯澤武收起短劍,扶住了他的身體慢慢放倒“放心,沙子一定會帶著你的義子離開這裏的”聽到枯澤武的話,庫拉理才慢慢的安靜下來然後閉上了眼睛。窗外屬於TE23的夜晚,沉甸甸的黑暗像是吞噬了所有的物質,這裏每一個生命的結束都不曾喚醒屬於這裏的一切冷漠。當夜枯澤武回來就轉達了老酒友的話,沙裏爾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知道的不多和一點不知道那完全是兩個概念。三王究竟知道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他們背後的人是誰,又是否已經重視了自己呢?無數個問號在沙裏爾的腦海裏閃爍,沒有誰能告訴他答案。薩姆臨走前的那句話又清晰的回放了一遍,“你見過離開TE23的囚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