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有位外交官,在與西方列強的談判中,一掃過去外交官昏聵無能、摧眉折腰的卑劣形象,展現了中國人正氣凜然的風骨。他就是曾紀澤。

左宗棠收複新疆之後,沙俄借口稱替中國“代收代守”,仍不肯退出伊犁。光緒五年(1879)8月,清政府派出的特命全權大臣崇厚,一心隻想擁有收回伊犁城的頭功,全然不顧國家利益,最後在沙俄官員的威脅與欺騙之下,與沙俄簽定了《裏瓦幾亞條約》。按這個條約,伊犁以南和以西的領土將全部割讓給俄國,並且清政府還要向俄國賠款五百萬盧布。崇厚回國報朝廷批準的時候,引起了舉國上下的公憤。朝中大臣斥責崇厚“誤國媚敵,擅許擅歸”,上疏強烈要求嚴懲崇厚,廢棄條約。此時,遠在巴黎使館的曾紀澤收到了朝廷的電報,命令他赴俄重新與俄國定約。

因為崇厚已經輕率地簽定了《裏瓦幾亞條約》,俄外交部聲言,中國重新談判就是悔約,因此收回伊犁對曾紀澤來說難度更大了。另外,崇厚是正二品官員,而曾紀澤是四品官員,俄國對他也不夠重視。

在此逆境下,曾紀澤於1880年被任命為出使俄國大臣,主導對俄交涉,重開談判。之前他沉著冷靜地提出一係列務實對策:一、建議不殺崇厚,他認為,殺崇厚,雖可平民憤,國際上可能引起非議;二、製訂“重界輕商”的談判原則,以收回領土為主要目的,是否開放通商口岸可以靈活;三、采取“外柔內剛”的談判策略;四、援引國際法和國際慣例。

依據預定方案,曾紀澤首先向俄方提出重新談判的建議。俄方貪婪蠻橫、氣勢洶洶地聲稱條約已經簽定,清廷隻能執行,不可再談。

曾紀澤不卑不亢、胸有成竹地說:“凡各國訂約,必須待兩國批準才能生效。如所訂之約有難行之處,依照國際慣例,可以重新商議。”

曾紀澤與俄羅斯外交大臣吉爾斯等反複辯論,據理力爭。當俄國人以武力進攻相威脅時,曾紀澤認真分析了國際形勢,認為雖然當時清政府不具備與俄開戰的實力,但俄國人還沒有從與土耳其的“俄土戰爭”中擺脫出來,也不敢輕易發動戰爭。

因此,他鎮定自若地回答:“如果兩國間不幸發生戰爭,中國若用武力向俄國索還土地,那就決不隻限於一個伊犁了。”俄方聽了,反而心虛起來。

在談判中,曾紀澤堅持原則,不理會俄國人的訛詐和對他的人身威脅,經過“數十萬言”的激辯和持續半年的艱苦交涉,在光緒七年(1881)2月14日,中俄重新簽訂《中俄伊犁條約》,同時廢止《裏瓦幾亞條約》。中國收回伊犁以及伊犁南境長400裏、寬200餘裏的土地,俄國詐取的管理費,也從1200萬盧布減至400萬盧布。

曾紀澤雖身臨危難,卻以他對國際事務的了解和過硬的專業知識,挽回了國家利益。與俄談判結束後,曾紀澤凱旋。

在之後的外交生涯中,曾紀澤也展示了大國使節的風範,所言所行,無一失體,被稱為中國近代史上最成功的外交家。

【博聞館】

曾紀澤與科舉

曾紀澤是晚清重臣曾國藩的長子,他學識廣博,反應機敏,不僅自學了英文、物理、化學,而且更熱衷於學習西方文化。他認為,要打敗對手,就要先了解對手。

曾紀澤雖然出身於書香門弟、官宦世家,可他的一生卻與科舉無緣。鹹豐八年(1859),曾紀澤第一次嚐試科舉落榜後,就放棄了人人熱衷的科舉仕途。後來慈禧太後接見他時,曾問他為什麼沒考取功名,曾紀澤說自己“不會作考試的文章”。

曾紀澤的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的,他若把全部精力放在作八股文上,就沒有時間去學習英文等必要的知識,沒有時間去了解世界概況了,也就不可能以專業的外交知識在談判桌上與沙俄代表鬥智鬥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