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勤轉過頭看了一眼我,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我坐下。
我抱著臂坐在他的旁邊,感受海風帶來的鹹腥味,升騰起大海的味道。
“白梔,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最羨慕的一件事就是能夠站在這裏看海。”
他眼中明滅著煙火,此刻看起來竟然真實得可怕。
他曾經舉手投足間宛如說一不二的天神,即使是再大的洪流到他手裏都能一分為二,我以為他天生就應該如此才對。
“我小時候最羨慕的就是能夠吃到大白兔奶糖的人。”
為了順應他的話,我也真誠地說出了我的希望,畢竟小時候家裏窮,不要說一顆大白兔奶糖,就是口糧有時候也要兩個人省著吃才勉強能存活。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要得到的,但有時候得到之後才會發現這一切不過如此,還不如曾經的幻想來得夢幻可貴。”
我琢磨著他的話,不清楚他這句話裏麵到底暗指了多少東西,但最起碼目前為止,我知道他並不討厭和我相處,這應該還算一件不壞的事情。
“許勤,你知道麼?我第一次覺得你原來也是一個真實的人。”
他轉過頭看著我,海風將他整理好的頭發吹得有些淩亂,有幾縷頭發鬆鬆蓋住了他的眼睛,可我知道,現在的他看著我在笑。
“白梔,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低著頭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海水,大腦也陷入一片混沌,今天的許勤相當特別,但我知道他的這一份特別絕對不是因為我。
可能,是因為林嵐吧。
想到這裏,我內心竟然透著幾分苦澀。
“大概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壞人吧。”
我笑著回答他的問題,他聽了竟然難得的沒有發脾氣揍我,而是自嘲地笑了笑。
“也許吧,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隔著層層的海風看著他失神的雙眼,裏麵藏著星辰和大海,但是其中有沒有我,我竟然不太確定。
我想他大概也不是生來就是這般冷酷淡漠的人吧,也許他也曾經信人不移,積極向上,可人說到底還是要在受了許多傷,吃了許多虧之後才變得殘破無常。
這其中可能來自家庭的束縛,長輩們的殷切期望,墨守成規的家族傳統,被人屢屢暗算憤恨無助,還有抓不住的愛情。
千錘百煉後可能每個人都早已看不清曾經堅定的遠方究竟在哪裏,就像我遙遙無期的演技之路,又或者是莫姐那一份單純真摯的愛情,更像是我身邊這個明明人人羨豔卻仍舊落寞苦笑的許勤,我們都曾經苦苦追求過,但得到的東西卻每每與追求和希望成反比,最終活成了一副孤苦無依的模樣。
“命運一直都是一個悖論命題,帶著矛盾和統一相結合的哲學思想。它可以讓你瞬間神壇跌落,然後迅速成長,也可以對你的歲月溫柔以待,讓你被嗬護和珍惜。”
“我一直以為你空有一張臉,沒想到知道這麼多文縐縐的理論和詞語啊。”
他打趣著將我摟緊懷裏,我的額頭緊貼著他微熱的脖頸,感受著他脖頸大動脈處微弱跳動的脈搏,風卷起我的長發,迷離了我的眼睛,可是此刻我卻倍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