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弘昐身子時好時壞,李氏終日麵色焦慮,兮兮知道,這孩子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因著自己臨盆在即,到時府中熱鬧關詢恐會影響到李氏,兮兮便提出去莊子裏待產,這樣兩邊岔開人手,也不會顯得厚此薄彼,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起先胤禛與那拉氏是如何也不肯答應的,奈不住兮兮軟磨硬泡,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有神人點化,要想孩子將來福壽無邊,便要遠離喧鬧,尋一靜寂之所產子。胤禛又是極其迷信之人,抓住他這根軟肋索需,真是百試不爽。
那拉氏派了六七個嬤嬤丫頭天天像看犯人似的跟著兮兮,連如廁的時候也不放過。而胤禛就天天上書房、貝勒府、莊子裏三點一線來回跑,若要在莊子宿下,更得起早貪黑,日夜兼程。望著他憔悴消瘦的麵容,兮兮心疼萬分,也收起孕婦喜怒不定的脾氣,柔情似水起來,搞得胤禛一時半會居然接受不了,懷疑她是不是吃錯藥了或是中邪了。
三十八年春節一過,正月初五,兮兮臨盆。
“格格,您再使點勁兒啊!”張嬤嬤著急道。
“老奴都看見小主子的頭了,您再加把勁兒,再加把勁兒就出來了——”李嬤嬤直恨不得自己跑那躺著替兮兮生這一把。
“不行——”兮兮滿頭是汗,疼得死去活來,掙紮道:“好疼啊——我沒有力氣了——”
“千萬不能泄氣啊主子——”王嬤嬤帶著哭腔,不知道是哀求還是鼓勵。
“兮然——”胤禛在外欲直闖產房,被高無庸與小囡攔下。
“主子,產房不吉,您不能進去啊!”
“混帳!滾開!”胤禛一腳一個,踢開高無庸與小囡,闖了進來。
“呀——”張嬤嬤像見了鬼似的大叫:“爺!您怎麼進來了?”
“莫要囉嗦!好生伺候格格!”胤禛忙奔到兮兮塌邊,握上她手柔聲道:“我來了,莫要害怕,不管怎樣,我總在你身邊。”
“你怎麼可以進來……”兮兮微微睜開眼,喘息道:“你……你快出去啊……”
“我要看著你。”從胤禛的眼中,兮兮第一次看見了這種萬般愛戀與不舍的堅定。
“嗯,爺……你待我真好……”兮兮氣若遊絲。
“你再使點力氣好嗎?就這一回,咱們下回再也不生了!”胤禛攥緊兮兮雙手放近唇邊,疼惜道。
“好……都怨你……”
“都怨我,是我不好。”
兮兮強撐了一口氣斷斷續續道:“我要是大難不死……你得帶我去……去……天橋底下……聽陳麻子說書……”
“咱把全京城所有天橋底下說書的都請府裏來,隻說給你一個人聽,好麼?”
“好……最好不過了……四四……”
“嗯?”
“我愛你……”
“你再使把勁兒好嗎?”
“好!”兮兮猛然把胤禛雙手放到口中狠狠咬住。
“啊——”
“哇——”
“出來了,小主子出來了!”李嬤嬤欣喜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格格生了個小阿哥!”
“是嗎?快給我看看。”胤禛伸手便要去接。
王嬤嬤卻攔道:“待奴才們給小主子洗幹淨了,包上……”
“天哪!還——還有一個——”張嬤嬤叫道:“格格肚子裏還有一個——”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望向兮兮:“先別暈啊——”
“孩子呢?快抱給我看看。”兮兮醒轉後第一句話便是要見孩子,生怕哪裏長得有殘次,緊接著又說了句:“辛苦你了,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