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回到劉維佳這邊，神情嚴肅地低聲說：“老領導，跟我來吧。”
劉維佳幾乎是下意識，機械地跟著於鳳儀向正房走去。
臨江鎮黨委和鎮政府正式辦公場所，是在大院北麵的兩層小樓。
劉維佳剛走了兩步，陰樹德就小跑著過來，低聲叫了一句：“主任，我……”
劉維佳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像什麼也沒看見一樣，繼續追隨著於鳳儀進了樓門。
陰樹德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從頭涼到了腳。
能給古榆市排名前幾名的人大主任當秘書，陰樹德也不能算的上是蠢人。當劉維佳在她麵前表現出對淩楓的厭惡，並且暗示他，淩楓今天也會過來的時候，他立刻領會了領導意圖。
這幾年，跟著劉維佳到了人大以後，隨著劉維佳逐漸淡出古榆市公開場合權力的核心層，他這個做秘書的也逐漸被邊緣化了。
現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劉主任答應他，在正式退休之前，給他找一個差不多的局，當個副局長。
他知道，這些年鞍前馬後伺候劉主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劉主任不會騙他，給他謀個副局長根本不成問題。
他這個人野心也不是很大，所以，對其他事情就不大在意了，政治上也變得反應遲鈍。
他知道自己的後半生，能否過得順心順意，完全取決於主子的一句話，因此，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討好主子上。
對古榆市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也聽說過，不過，大多是道聽途說，根本就沒有認真想過。
陰樹德也知道，淩楓能當上市委書記的秘書，應該不簡單。
不過，他對淩楓也有些印象，知道這小子過去給闞懷仁當過秘書，就是一個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小屁孩，什麼都不懂。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在這一點上，陰樹德和劉維佳殊無二致，都看不起那些比自己小得多的年輕人。
他也想過，淩楓可能年輕氣盛，兩人可能會發生正麵衝突。
不過，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是吵兩句，最嚴重的後果也就是主子出來替他擺平，他知道劉主任最大的特點就是護犢子。
隻要是主任認可的人，不論對錯，一概不許別人碰，也隻有這樣，主任的身邊才能聚攏起一大批人。
他一向認為，主任的這個特點，是官場上最大的學問。
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就算是再蠢，也明白，恐怕自己隻能充當那個替罪羊了，主人的麵子都被人家撕得稀碎，他還能有好嗎？
他不得不在暗中琢磨，怎麼才能保全自己了。
淩楓這邊，看著劉維佳跟著於鳳儀走了。
顧文娟看著汪霏霏已經把淩楓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撿了起來，倪虹也把自己的羊絨大衣披在了淩楓身上。
她轉頭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返回來的費同說：“找兩個人，把椅子直接抬到一樓西側，陽麵第一個房間。”
淩楓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不用抬了，師母，等一下，我穿上衣服，自己能走。”
顧文娟看了看四周，仍然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低聲說：“聽話，裝就裝到底。”
淩楓搖搖頭說：“沒必要，把場麵撐過去就行了，在氣勢上，我沒弱，別的事情，大家心裏都清楚，被人抬著進樓，反而會讓人笑話。真要有人較勁，我也有辦法對付。”
說完，他直接站了起來，把倪虹的大衣重新披回她的身上，伸手對汪霏霏說：“把襯衫給我，我先穿上，總不能光著膀子大搖大擺地進樓吧？那不也成了小混混？
“穿女人衣服，更不像那麼回事兒？”
說著，抬手為倪虹拭去眼角的淚痕，低聲說：“傻丫頭，你怎麼也這麼蠢？看不出來我是在演戲嗎？你看看費哥，我連眼神都不用給，就直接把老狐狸和師母請過來了。”
費同撇了撇嘴說：“行了，先把衣服穿上吧，知道你體型好，可是，後背上的那道傷口太嚇人了，我心裏都直突突，還有幾位女士呢。”
汪霏霏把淩楓的襯衣和西裝，一件一件地交給了倪虹，倪虹一邊幫淩楓穿衣服，一邊還抽泣著說：“傻瓜，演戲就演戲唄，禍害自己身體幹嘛？”
費同歎了一口氣，說：“你不懂，倪虹，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瘋子是豁出去了，沒有最後這一出，就沒有那麼大的轟動效應。
“也不能完全鎮住劉老賊，你以為老家夥那麼好嚇唬嗎？那是一隻老虎，從他當上大隊書記開始，就沒人敢對他這樣，那時候你們家瘋子還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