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壓迫下,俘虜中婦孺小孩在下麵放聲大哭,青壯年的則朝城牆上大喊:“快開門,我們是碧耳族人”“我們是赫特族人……”“我們是安其拉族人……快開門呀!不開門我們全都要被殺死了!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此起彼伏的哭喊聲響徹了索巴丁上空。
城牆上已是一片嘩然。
索巴丁這種大城,等若戰略要地,駐守軍全部都是羌人族的軍隊。
此刻看著下麵黑壓壓的人頭,無數的氏族百姓,還有軍隊俘虜在那裏,高喊開門,原本嚴陣以待的他們也一下失去了注意。
上萬人的聲音足可用驚天動地來形容。
連內城的百姓也一個個走出門外,向城門的方向張望。
戰時嚴峻的氣氛下,本來就被壓得透不過氣的索巴丁百姓們紛紛猜測,恐慌的流言在人群中飛速傳播。
城牆上保羅少爺滿目通紅,咬牙切齒的大罵:“這些衛戎國人太無恥了,連這麼惡毒的辦法都使用。”
自從父親突然死亡,杜蓬又被殺,羌人族陷入了信任危機中,保羅痛苦的發現,自己已經四麵楚歌。
如果當初不去招惹楊政……父親就不會死,保羅很後悔。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後悔的機會。
歸藏望著五裏開外的索巴丁城門,濃塵滾滾,混亂不堪。已經一漏時間了,還沒反應,他的眼角劃過寒光,猛的用手向下一斬。
站他身側的副官馬上策馬朝前狂衝,緊接著,一個大隊的弓箭兵脫陣而出,大隊長高聲喝令:“弓箭兵聽令,起弓,斜上四十五度角!
刷的一下,所有士兵都將弓拉滿,舉高!
“發射!”
空氣中響起一陣急促密集的尖嘯裂空聲,上千支利箭劃破長空,呈一片弧線落入那群俘虜平民中,烏黑的箭頭獰笑著紮進人肉,一朵朵血花綻放,慘叫聲響徹天空。
保羅的眼球睜如銅鈴,目呲欲裂的望著城下血淋淋的屠殺。
“發射!”
又一聲暴吼!更密集的血花綻放開……
“快開門呀,你們羌人族隻管自己死活,難道我們其他氏族的人就可以隨便犧牲嗎?這裏還有很多小孩呀!快開門……”兩輪箭雨的洗禮下,下麵的氏族平民們都發瘋了,一個個衝撞向城門,恐懼的漫延是如此迅速。
下麵已經完全亂套了。
保羅狠狠一拳砸在城牆上,鮮血在的指縫間爆開,他拔出指揮刀,咆哮道:“奶奶的,老子和他們拚了!”
一隻手伸過來拉住他。
是他最信任的副官,臉上一片陰寒:“不能開門!”
保羅用力甩開他的手,用刀一指城下的平民,嘶聲狂吼:“那你讓我怎麼辦,殺死這些人嗎!”
“將軍英名,不殺不足以定軍心!不殺我們就等著被殺,城一破,所有人都得死!”副官眼中是一片殺機,惡狠狠的道。
保羅猛的僵在那裏,他的斬馬刀在空中抖了半天,漸漸垂下,臉色陣青陣白。
所有城牆上的士兵都默立在那裏。
副官的話同樣傳到了他們的耳朵。
城牆的垛口上,無數的刀劍森然,石灰,巨石,沸水,滾油,一樣樣的守城機械架起。
保羅滄然環視,城牆下,俘虜們的呼喊聲依然急促躁烈。
那一聲聲慘叫,一聲聲怒喊,一聲聲哭泣,如同尖錐一樣刺在他的心間。
可是索巴丁的數十萬百姓,卻像一塊更沉重的大石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不殺不足以定軍心,不殺不足以定軍心。
他喃喃獨語。
仰天一歎,猛的將手中長刀拋飛出城牆,悲聲大叫:“殺,殺,全都給殺光!”
滿垛的弓箭飛下,無數滾石,熱油傾灑,城牆下的俘虜平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已經盡數被湮滅在真正的地獄之中。
保羅熱淚縱橫望著城牆下地獄般的一幕,一支利箭將母親和她的孩子一起穿透,一塊巨石將老人壓成肉醬,還有無數人被沸油直接煎成了人幹!所有的悲嘶慘叫都仿佛聽不見了,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將再也無法得到救贖,隻有永恒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為今日所做的一切罪孽懺悔。
副官一直如磐石般紋絲不動,細眼裏映照著城牆下的悲慘畫卷,嘴角牽動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保羅的這聲命令,已將羌人族最後一絲希望覆滅。
明天,首都曼齊塔該換主人了吧。
自己也不用再隱藏身份給這條豬做手下了,曼奇少爺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呀。
歸藏望著索巴丁城門前屠殺平民的一幕,眉毛深深擰起。
他沒想到在軍民中深受愛戴的保羅真敢這麼幹,在製定這個計劃之前,他已經將對方主將的性格考慮進去,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保羅肯定會出城與自己決一死戰,可他竟然寧殺上萬百姓,也不願出城。
這大大出乎了歸藏的意料。隻不過這樣一來,流雲國恐怕要換主人了,背上“屠殺他族”烙印的羌人族將真正成為其他氏族的眾矢之的!
杜蓬的突然死亡,還有羌人族的衰敗,好像是一隻無形的魔手在掌控著這些。
歸藏隱約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