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威古蘭郡(3 / 3)

轟。

整個地麵都抖了幾抖,一塊小山般的石頭堪堪擦著楊政的身前滾過,楊政被巨浪邊緣刮到,濕了一身。

浪來得去,去得也快,水流衝擊向岸邊,激起一片水花後急速退去,楊政身前已多了一條長長的泥坑,正是那塊巨石翻滾過的痕跡。

萊戈拉斯輕盈的落在他身邊,拉了他一下。

“不能走了,後退吧。”

楊政退出河流衝擊的範圍,抹了把臉上的水,眉頭緊皺:“今天怕是趕不過去了,馬匹已經疲累不堪,如果再繞遠路,中途就會累死。”

“那就休息一晚再走。”精靈大聲說著。

麵對自然之威,楊政也是束手無策。

他現在的心性自然不會為這些小挫折所動,知道事不可為,就和萊戈拉斯牽著馬來到附近一塊高山的背麵,找到樹木相對濃密的山林,先用油布將馬匹蓋起來,兩人隨便吃了點幹糧,準備將就一晚上。

最多三個時辰,天就會亮。

兩人都不是養尊處優的人,躲在一塊巨岩的凹縫裏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隻聽外麵風雨趨大。

那風聲哀號,如同千萬厲鬼冤魂齊叫,讓人脊背發冷。

雨嘩啦嘩啦的傾灑,被風猛的一吹,撲進了巨岩縫裏,打得兩人渾身一涼,齊齊睜開眼睛。

兩人都沒什麼表情,抹了抹水滴,將遮雨帽簷拉下一些,準備再次閉眼。

突然,兩人幾乎是同時拉開帽簷。

側起了耳朵。

精靈本就比常人纖長的耳朵左右晃動片刻,低低說了一句:“有人,還不少。”

楊政輕輕一點頭,站直了身體,幽瞳望著外麵淒風驟雨,喃喃道:“如此惡劣的天氣,有人到這裏來做什麼,難道他們也是像我們一樣,不知道道路被洪水封了?”

這明明是疑問句,但楊政卻越說越輕,似乎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威古蘭郡全線封鎖,誰會在大雨滔天,洪水肆虐之時進入威古蘭,而且此路偏狹,洪水封道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普通人會在半夜三更到此?

楊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朝精靈打了個手勢。

精靈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扣出一點銀色粉末,輕指一彈,一片白色霧氣就將兩人吞沒,霧氣消散後,兩個人的身影變得極端模糊。毫無聲息的,兩個人滑入了雨中。

山道上,越來越多的人影晃動著。

瓢潑的雨聲遮掩了他們的腳步聲,這些人全身都裹在蓑衣裏,連麵孔都包得嚴嚴實實。

雖然人數很多,但他們看起來非常有紀律。

沒有人在說話,在雨中默默行走。

長長的隊伍裏,每隔十多米,就有一輛騾車,這些騾車明顯不是運人的,他們後麵全部是拖車,用黑油布將拖車上的東西裹得嚴嚴實實,而沿途中,不斷有身手敏捷的黑影鑽入四周草叢中,顯得無比謹慎小心。

楊政和萊戈拉斯隱藏在樹木枝杈中,靜靜注視著山道上的人。

片刻後,楊政拉了拉萊戈拉斯,等他看過來時,唇形不斷變化。

唇語是楊政以前在部隊特訓時偶然學會的技能,而精靈族天生好學,又十分聰明,楊政的唇語萊戈拉斯隻用兩天的就學會了,此時用出來正好。

“萊戈拉斯,這些人不簡單。”

當萊戈拉斯露出疑問的神色時,楊政接著用唇語說道:“你看他們的隊形,亂而不散,每個人都像接受過特別訓練,普通商隊怎麼可能會這樣……而且,你注意到了沒有,他們不斷派出斥候……你看,在我們下麵十多米處,就有一名斥候,如此謹慎和專業,即使軍隊中也是少有……”

講到這裏時,楊政腦海裏似乎被羽毛輕輕撩了一下,隱隱中他好像把握到了什麼……但這一切,還有待驗證。

除此之外。

比如這些人半夜出沒在幹什麼,他們運送什麼東西,都是一個謎。

楊政並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但這裏其實已經是他的領地,而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他沒道理讓一群鬼祟的人在他眼皮底下活動。

萊戈拉斯動了動嘴唇:怎麼辦?

楊政指了指樹下不遠的斥候:“一會抓兩個人,冒充進去。”

前方是一個斜坡。

車隊中每輛車後麵都分出幾人去推動著車子後部。

這騾車裏也不知道裝載了什麼東西,泥濘的道路上壓出幾天深深的痕跡,推上斜坡途中,一直靜默著的人群總算有了些響動,推騾車的人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在“嘿哈,嘿哈”有節奏的呼吸號子中,牛車緩慢而堅定的向坡上行著。

路邊的草叢堆裏鑽出來兩個人。

他們的著裝更靈巧,腳上手上都綁著繃帶。

見到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四周的人並沒有驚訝,因為這是隊伍中的斥候。

在做了幾個約定的手勢後,報告首領四周沒有可疑後,兩個人隱入了人群中。

鑽進人群的兩個人弓身收腹,顯得又謹慎又老實,兩人眼觀鼻,鼻關心,垂著個腦袋,好似隱藏在陰影中。而他們的進入,周圍的人群也沒什麼動靜,隻是默默的讓開兩個位置,這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沒有一個上前搭話。

蓑帽下,兩雙眼睛卻輕輕轉動著。

透過遮雨紗,冷靜而專注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騾車上了斜坡,前方咆哮的大河已遙遙在望,白色的浪沫即使在黑夜裏也清晰可見。

這時候,前方開始轉向,車隊開始朝著河邊一片樹林走去。

那片樹林楊政他們來到河邊時也見過,異常濃密,靠著山背,地勢也比較高,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受到洪水的破壞。

隻是,那裏應該是沒有路的吧。

車隊裏剛才那兩名斥候的身體下意識的抬了一抬,有一人伸手彈掉了帽簷上即將落下的一滴雨。

密林前,隊伍忽然開始疏散開。

整體而有序的疏散,顯示了隊伍良好的素質。

但是兩名斥候的動作明顯慢了一拍。

在一片整齊的動作裏,這並不突出的兩個人馬上引起了頭領的注意。

他低低的喝罵了一聲,跑過來在兩人身上重重踹了一腳,兩人頓時滾在泥地裏,但他們又飛快的爬起來,一瘸一拐往隊伍裏跑,首領罵罵咧咧的還想上去教訓幾下,前方林裏發出幾聲鐵鏈拉動的聲音。

見那兩人已經歸隊,位置也沒站錯,首領哼了一聲,朝前走去。

剛才兩個滾了一身泥的斥候瑟發抖的縮在隊伍中。

周圍倒是投遞過來幾束同情的目光,更多的是漠然。

首領的暴脾氣他們很清楚,若非好運,這兩斥候恐怕還有罪受。

林中的響動一直持續了有十多分鍾。

接著人群開始驅趕騾車向前走去。

濃密的樹林似乎遮擋了道路,但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在有條不紊的行進中,整個車隊都進入了樹林。

兩名斥候在跟隨部隊進入樹林的刹那,都感覺到四周景物活了起來,這詭異景象讓其中一人身軀輕顫。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不聲不響的向前走著。

不多時,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穴。

真的很大,足有十多米高,寬也足以容納幾輛牛車並行。

隻是這憑空出現的大洞,真是透滿了古怪的陰森氣,黑色洞穴如同九幽惡獸的嘴巴,仿佛隻要一進去就永遠不可能再出來似的。

雨似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