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府在城中心地帶,這是一座擁有幾棟建築的小莊園,院子頗大。
院牆卻破敗不堪,那些用石塊橫七豎八壘堆起來的牆麵,看上去隨時可能傾倒一般,院子裏種植的花草樹木也隻剩下枯草敗葉而已,門口把守著兩士兵,整個莊園顯得寂靜冷清。
當楊政出現在這裏時,卻意外的發現血狼守候在了門口。
他的肩上紮著綁帶,臉色也有些白。
隻是見到楊政走來,臉色卻激動的紅了起來。
楊政包得木乃伊似的,容貌也不為人看見,但熟悉他風格的人卻很容易能認出他。
而且他和親衛之間特殊的聯係方式使血狼確信無疑。
還未靠近,楊政已經說道:“是塔奧那小子告訴你的吧,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熬不住要趕回來報信。”
“大人。”
楊政上前扶住他,嘿然道:“我幾天不在,你就要弄點傷出來……”
血狼頓時有些慚愧,張張嘴正要解釋一下。
楊政已經擺手製止他說下去:“先進去,這事我們等會說,還有讓人幫我準備洗澡水和衣服。”
說實在,楊政身上真的很臭,和那群死人呆了幾天,又全身裹著紗布,不知多久沒洗澡的他身上有股刺鼻怪味,雖說和他接觸的都是些不拘小節的人,也不會因為這個說他,但楊政自己就受不了了。
而且為了身份不暴露,他臉上的紗布也一直沒拆掉。
事實上他的傷早就好了。
血狼將他領進莊園,前領主居住的是一棟二層雨崗石小樓。
現在這裏就成了楊政寢居,小樓顯得灰舊,但雨崗石的材質不受潮,而且裏麵也被打掃得很幹淨,楊政進去的時候,正巧有個十六,七歲麵目清秀的少女提著笤帚走出來。
見到包纏著紗布,一臉怪味的楊政迎麵走來,她臉色嚇得發白。
隻是注意到邊上血狼,少女硬生生壓下即將脫口的喊叫。
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是誰?”楊政看向血狼。
“大人,這是我雇傭來的女侍,這領主府剛來的時候一團亂麻,簡直和剛被匪盜洗劫過一樣,大人你也知道我們這群大男人,讓我們殺人打仗可以,可讓我們清理莊園什麼的就不行了,所以我自作主張雇了些城裏的人,這小女孩叫琪琪,是專門整理你這棟小樓內務的。”
血狼說完後,朝女孩招了招手:“琪琪,還不來見過領主大人,以後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領……領主?”琪琪睜大眼睛,這才放膽看了楊政一眼,見楊政看她,又驚恐得低下頭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渾身裹著紗布又髒又臭的男人會是領主大人……貴族不都是衣著光鮮,舉止優雅,無論什麼時候都風度翩翩的嗎?
小女孩對貴族的幻想打破了。
琪琪那局促的舉動也沒讓楊政在意,就算在地球時,他也是習慣被人服侍的,雖然他自己動手能力很強,但他並不排斥有人服侍,朝小女孩點了點頭後,就朝小樓內走去。
很快的,熱水就準備好了。
楊政準備進浴房時,發現那個小侍女也臉紅紅的跟了進來。
“咦……你進來做什麼?”
乍聽到楊政問話,一直低著腦袋的琪琪猛抬起頭,手忙腳亂的道:“啊……哦……主……主人,我……我進來……進來幹什麼?”
小侍女腦袋完全混亂了,看起來傻乎乎的。
楊政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小腦瓜:“好了,出去吧,肯定是血狼讓你進來服侍我的吧,不用了,我習慣一個人洗。”
“哦,哦。”小侍女如蒙大赦,慌忙跑了出去。
關上門後,楊政迅速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綁帶扯下來,那些紗布粘在他臉上身上,用力一扯,有種將皮撕下來的疼痛,楊政對著銅鏡照了照,被黑甲蟲咬得血肉模糊的肌膚已經重新長好,本來古銅色的肌膚變得嫩紅。
如果說那個讓楊政痛恨的芭比還有哪一點值得感謝,就是賦予了他這完美的身體。
那些駭人的傷隻用了一天就複原了。
楊政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變態,即使與那些魔獸相比也毫不遜色。
看了一會,他跳進大木桶裏。
清洗掉多日來留在身上的汙垢,原來一大桶水已經變得灰黑,連楊政自己都深感惡心,真是太髒了。
他換了個木桶,又清洗了一遍,確定身上沒有異味才爬出來。
接著他開始易容。
原本英俊的臉龐很快又變成魔神將軍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換上舒適的棉袍,楊政打開房門。
才走到小花廳,便看到血狼帶著幾名親衛隊長守在那裏。
見到楊政出來,他們都激動的站了起來行禮。
“大人!”
楊政擺了擺手:“不用多禮,都坐下,我有事和你們說。”
大家也習慣楊政的作風,坐下後,楊政環視了一圈,聲音有些低沉:“雖然我今天才回來,但其實我進入威古蘭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這個星期,我幾乎走了大半個郡,經曆很多事,也看到很多事,情況比我想像的要糟糕得多,在巨馬省的時候,我已經了解了一些情況,血狼,現在我們人手是否嚴重不足?”
血狼清了清喉嚨,神情凝重道:“大人,我說實話了,我們確實非常少人,現在縣內,我隻留了一百人,有四百人在邊界維持秩序,還有五百人我隻能打散了輪流巡邏三個大礦脈,但那三個礦脈麵積實在太大了,防不勝防。就在前天,四盤水鐵礦來了夥匪盜,我趕去增援,雖然把匪盜殺跑了,但我們這邊一下就死了二十三人,而且重傷五十六人,短期內這些人不能再用,而每天小摩擦不斷,幾乎總有一些士兵會受傷,我曾經試過向省裏求援,可他們一直說私人領地不歸他們管,拒絕派兵,真是氣人。”
血狼說到這裏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卻牽動傷口,連連咳嗽起來。
“血狼,別急,我會有辦法的。”楊政一邊安慰他,一邊又分析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我們不大可能借助官方的力量,而靠我們自己這點兵力和郡內幾萬水盜拚絕對不智……哼,何況,事情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我遇到了一些怪事,稍候我會說出來,但你們一定要保密,這事在未查清之前誰也不準泄露出去。”
楊政話語雖輕,聞者卻無不肅然。
在魔神營士兵心裏。
他是繼池雲,左青子後,又一個信仰。
外人是很難理解這種對信仰的狂熱情緒的。
楊政慢聲細語,將章魚盜和神秘車隊的交易講述出來,當血狼他們聽說章魚盜是一群生著腮的變異人,而且占據一個大島,人數上千時,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變異兩棲人,代表他們在水上是無敵的。
現在威古蘭郡至少三分之二的麵積浸在水裏,這群兩棲人數量如此之多,連心性堅韌無比的魔神營戰士們也感到心寒。
他們很勇敢,但不代表他們會對渺無希望的戰爭也盲目樂觀。
情況實在糟糕到了極點。
就算沒有章魚盜,其他大股小股的水盜日夜騷擾,也足以將他們這點兵力全部磨光。
血狼沉吟著,開口道:“大人,我們現在的境況說出去似乎隻有死路一條,不過我不相信水盜之間有多和睦,他們大多數是普通百姓因為生活所迫,而且又貪婪,所以才變成了水盜。不大可能團結起來,讓我說的話,除了章魚盜有和我們單獨一拚的實力,其他水盜應該能個個擊破。”
楊政點點頭:“血狼說的有道理,但也隻是適合目前情況,因為前兩任領主都被水盜殺死,所以威古蘭官方的威信降到最低,那些水盜很可能也看我們不起,以為我們和以前那些領主勢力是一路貨色。但如果我們一股一股水盜剿滅過去,恐怕事情就會有變化了,威古蘭水盜勢力根深蒂固,幾萬人的水盜,我不相信其中沒有有才能的人,如果我們官方勢力不斷打壓,讓我們的實力完全暴露,這群走投無路的水盜也許真的會聯合起來,那樣的話,我們便真的麻煩了。”
在場的都不是笨蛋,有個個性急的隊長便脫口道:“那怎麼辦,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讓這群龜兒子整天欺負,老子受夠了。”
“閉嘴,斯哥特,怎麼和大人說話的。”血狼猛喝道。
斯哥特一凜,楊政威信極嚴,被血狼一喝,他已經後悔了,但楊政朝他微微一笑,朝血狼擺手道:“斯哥特隊長說得很對,我們是誰,我們是兵,他們是賊,哪有兵怕賊的道理,所以仗要打,但不是盲目的打,要有策略,血狼,你肯定知道,我進城時,有帶了幾個人回來吧。”
“恩,大人,我聽塔奧說了,那……大人帶回來的人呢。”
“我帶回來的這幾個人,可都不是什麼好人。”楊政難得幽默一句,把一群大頭兵唬得一愣一愣。
楊政神秘一笑,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在座的將官神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血狼用很驚奇的語氣道:“大人,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當然,你們覺得怎麼樣?”
“可以是可以……可是……和水盜合作……”
“覺得很難放下架子是嗎?”楊政接口道:“其實水盜大多數是被利益趨誘的普通百姓,如果威古蘭沒有洪水,百姓安居樂業,大家都有出路,我想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落草為寇這條路,所以對付他們一定要軟硬兼施,借力打力,水盜雖然人多,卻都是群烏合之眾,你們卻是衛戎國最精銳的士兵,難道對付他們都沒有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