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背景之下的文人依舊隻是滿口聖人之言,抱著“以字為主,依字行腔,字正腔圓”的迂腐觀念不放。正因如此,此時琴賦樓堂前眾賓客的震撼並非事發意外。
盧領班被這麼多人捧場叫好,這種場麵實在為他生平第一次體會,他人也這麼大了,卻像個小孩子一樣漲紅了臉。這曲一奏出,不用說今天能夠應付得過這麼多賓客,怕是以後,這嶺永縣內除了他琴賦樓便沒有其他琴樓敢言曲!他盧領班這月的月錢自然是短不了了,而比這更珍貴百倍的卻是他如今得到的巨大榮耀。對於一個琴師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興奮的!
盧領班沒有忘記是誰賜予他的這份恩典,他眼帶感激的往李錦寒望去,李錦寒根本就不嫉妒他的風光,回以他溫暖一笑。
側門中的莊夫人卻是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她心中本來隻是祈禱著盧領班這邊的新曲不要差的太過離譜,讓人太過恥笑,卻萬萬沒有想到盧領班的新曲不僅沒有讓她失望,更是在這個基礎上又上升了百倍,區區一隻琴曲竟弄得滿堂賓客食不知味!這琴賦樓乃是她一手打理的,其中榮耀她怎能不感同身受。
在這首《鶴鳴九皋》麵前,那首《夜雀啼》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趙華雲早被莊夫人拋之腦後,她一心感激的隻有立了大功的盧領班,心中打算著宴席散後定然要給盧領班包一個大大的紅包!
她心中不能不激動啊,這首《鶴鳴九皋》肯定是能將她的琴賦樓的聲望提高到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這些日子來品琴閣帶來的壓力可謂迅速瓦解,想必今後品琴閣中的常客要擠破腦袋來這裏聽妙曲了。
“若是……老爺回來,見著我將琴賦樓打理得這麼好,他心中定然也歡喜……”莊夫人心中幸福得想道。
“各位且看,這琴賦樓所作之曲比之我嶺永境內其他琴樓又如何?”錢主簿飲了一杯酒,哈哈一笑,暢然笑道。
他心中可謂是樂開了花,這琴賦樓《鶴鳴九皋》妙曲一出,頓時狠狠地將品琴閣的勢頭蓋了過去,這便像是他錢主簿又絕妙的贏了魏縣尉一場,心中如何能不暢快?若不是顧及著品琴閣那些妙曲乃是州府劉濤白所寫,他便要指名道姓罵魏縣尉那品琴閣了!
“其他琴樓萬萬不及,萬萬不及!”其他賓客都是這嶺永縣內的上層人物,怎能不知道錢主簿和這琴賦樓的微妙關係,既然見著錢主簿問這話,自然也就順水推舟的附和。得了錢主簿的歡心,以後在嶺永縣內總歸有自己一條活路。
錢主簿的這次宴賓盡歡而散,眾人都深深地體會到此次的不虛此行,他們沒有記住琴賦樓任何一款佳肴,卻牢牢記住了那首《鶴鳴九皋》的美妙,心中懷著不舍離開,期待著下一次重臨的喜悅。
錢主簿這次賺足了麵子,臨走的時候更是直接放下五兩銀子,說是賞給作曲之人。莊夫人那裏也還是有賞的,加起來竟然有八兩之多。當這八兩銀子包在兩個紅包裏,被晴姐兒帶去遞到後院中盧領班手裏的時候,盧領班受寵若驚得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他作為樂班一月月錢不過也才六錢銀子,這八兩銀子足足他一年多的工資,他心中怎能不驚!
盡管咋看到這麼多銀子,腦中有些空白,盧領班倒也是下意識的去接過了晴姐兒手中的紅包。這一幕直看得一旁趙華雲的心中都要滴血了!
他怎能不嫉妒啊?平日裏向來被他看不起的盧領班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站在了榮耀的巔峰!別說是這大筆的賞錢沒有他一文的份,便是以後盧領班的領班位置他也是休想再覬覦半分!
他感到自己今天實在是活活遇到鬼了!實在是抓破腦袋也想不通年老昏聵的盧領班怎麼竟能作出那等絕妙的曲子?他心中的疑慮和苦悶實在是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他不願再看盧領班那張趾高氣昂的老臉,帶著滿心的鬱悶往自己屋裏去了。
“夫人說了,明日裏還要親自來道謝呢!”盧領班的形象一下子便在晴姐兒的心中高大了許多,她抿著嘴笑了笑,道:“盧領班,大家如今可都說薑還是老的辣呢……原來啊,您老是深藏不露呢,竟然還藏著這等妙曲呢,卻偏偏要讓大家著急哩。”
“夫人要來道謝?”盧領班連連擺手,道:“這可不敢當,作曲本就是我們琴師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