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寒尚未說話,身邊的蔡老先生微笑著回答著朱名耀道:“錦寒文采超然,我天天和他相處自然了解……我知道世子殿下最喜詩歌音律,不然的話也斷然不敢帶他前來。”他這句話倒像是對羽白府眾詹士的反擊了。
朱名耀看向李錦寒,心中震撼,道:“要不是看你親自寫出曲子來,我幾乎以為是薑儒所續!你卻是怎地對薑儒曲風如此熟悉?”
李錦寒沉吟道:“這《初平引水賦》前半段起承轉合,六度大跳,接下行的級進以及再後的商調主弦其實已經能細細描摹出意境來。”
周圍眾人看兩人說話都看得呆了,不敢相信地再看了看李錦寒一眼,忽然覺得眼前的小夥計全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玄乎味道,同時心中對李錦寒續的曲子萬分好奇。好在朱名耀並沒有讓他們的這股驚異疑慮保持太久,口中叫道:“你將這曲子奏出來給我聽聽!”
琴具便擺在案前,李錦寒得令也不拖延,擺好了姿勢,調好琴弦,便開始彈奏。這次和剛才王沛所作時又完全不同,朱名耀目光中閃爍著不可掩飾的急迫和激動。
李錦寒彈琴時最擅長的仍然是輪指指法,出音柔而不斷,每每指尖落下都抖落出一縷顫音。李錦寒一展現這等指法,眾人都忍不住高看李錦寒一眼,心中已經明白,眼前的李錦寒絕對不是他們想象的那般不堪,絕對是個音律好手!
這首《初平引水賦》的前半段眾人都是聽過很多次的,很是熟悉,不過李錦寒的演奏卻讓他們感受到一絲新意出來。行至中段,接下去的便是李錦寒自己所續的曲子了。眾人隻聽得樂句轉而高昂,以天衣無縫的轉承與複樂段第二部分銜接,最後以十分巧妙的宮調烘襯出整首曲子的空蒙意境,那緲遠的節奏絕妙地表現著曲中說不盡更道不完的離愁與別緒。接下去的曲調依舊婉轉曲折,旋律起伏如波浪,綿延不絕,基調精美,動靜相呈,便如同一副輕施粉麵,卻又美麗絕倫的山水畫般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眾人紛紛聳然動容,他們自小便研習音律,怎地也沒有想到有人竟能將薑儒的曲風演奏的這般好!朱名耀剛才看曲譜之時已經被深深震撼,如今聽到曲子時心中的震撼又被猛地拔高了幾分。李錦寒曲調一結尾,他已經忍不住當先喊出一個“好!”
李錦寒的曲子作的美妙,蔡老先生臉上十分有光,環顧眾人,得意地笑了笑,故意問道:“不知殿下以為這首曲子作的如何?可還符合殿下的心意?”
“滿意!滿意!”朱名耀剛才一直被李錦寒作的曲子所震撼,這個時候忽然意識到另外一件事情來,頓時喜上眉梢,道:“這曲子奏給父王聽,父王定然滿意!”他心事一解決,整個人都顯得神氣了許多,仰頭飲下一杯酒,暢快大笑。
這邊朱名耀心中高興,那邊王沛卻已經羞愧的想要離席了,他剛才可還是鄙夷人家李錦寒的,並且出言嘲弄了,現在李錦寒作出這等妙曲毫無疑問是往他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王沛自恃才高,怎能接受這等赤裸裸的羞辱!
羽白府中其他人看到王沛那副漲紅了臉的模樣,心中有些幸災樂禍,同時又暗自慶幸,暗想:“還好剛才忍住,沒有亂說話,不然現在臉皮定然和王沛一樣難堪!”
陳水柔神色困惑地看了李錦寒一眼,忍不住說道:“你這小子是怎麼學的,怎能作出這般好曲子來?”
李錦寒道:“便那樣作自然就出來了。”
陳水柔白了李錦寒一眼,啐道:“說了等於白說,你這人實在可惡。”
朱名耀又看了看紙張上李錦寒所作的曲譜,卻仍有許多不明白之處,到時他可不好講解給他父王聽,再加上他本身極愛音律,也是迫不及待要一窺究竟,當下對李錦寒道:“你隨我進房中細說此曲!”他說著便站起身來,又向眾人道:“諸位便請在這飲酒,我進屋問些話。”
眾人自然不敢阻止,紛紛應是,陳水柔叫道:“小表哥,我也要進去聽。”
朱名耀皺眉道:“水柔不要胡鬧,我心裏正亂著呢!”陳水柔見朱名耀不悅,哼了一聲,隻好作罷。朱名耀便帶著李錦寒往屋中走去,卻見身後一人仍緊緊跟著,回頭道:“秦虎你不要跟著,我自和他研討音律,你留下照顧表小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