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爸爸去世了。
空蕩蕩的家裏就剩下了他和研琪。
從那以後的一個個冬天,他都是和研琪一起在溫暖的臥室裏度過的。
一個又一個的冬天,一場又一場的大雪。
一個又一個的夜晚,他都抱著研琪,靜靜地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望著窗外的無盡黑夜,祈禱著黎明的到來。
那時候,他會想,如果沒有研琪,他是不是還能熬過這一個個漫長的冬夜?
如果這個家裏隻有他一個人,他還能在那麼生活下去?
那時候,他會深刻地意識到,其實失去了親人的不僅僅是研琪,還有他啊。
他和她,其實是多麼的相似,他和她都是被拋棄的人,被拋棄的孩子。
他們,注定孤獨。
所以也隻有當他們在一起,互相釋放溫暖時,才能變得溫暖吧。
或許有時候黎明總比他預想的要來得晚一些,但它總會到來。
有人陪伴在身邊,日子總不會太漫長。因為漫長的冬季裏,他的身邊始終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在,所以他最後總是能看到春天的陽光。
有寒冬,其必有陽春。
正是因為有研琪,所以沒一個冬天,他總覺得不那麼冰寒。
一個又一個的冬天他們都熬了下來,可是此刻,他卻隻能望著那跪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研琪,看著她那一頭黑色發絲被冷風吹的散亂,望著那一對亮清澈的小眼睛露出哀傷和痛苦卻無能無力。
那一刻,回想起以往他和研琪度過的那一個個冬天,他忽然發現,自己要做的選擇,實在是太簡單了。
說什麼艱難選擇都是騙他自己的,其實他在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選擇。
當他沒有工作的時候,他和研琪照樣過得那樣溫馨快樂,就算今天他失去了工作,他也不過是回到從前而已。
那一刻,他看開了。
劉強甚至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答應你,宋經理。”劉強如是回答,“別說明天,今天我就辭職,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回到三鑫公司,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對宋國權做出了最後的保證。
“說得好聽,不過我要看的是結果。”宋國權不以為意地看著他,朝他伸出了手,“錢拿來吧。200萬……這點錢,算是這段時間來你給我帶來損失的補償。”
劉強定定地盯著宋國權。心裏卻是升騰著怒火。
媽的,這家夥,這家夥把他當什麼?他的取款機嗎?
還說什麼是對他的一點補償。這樣的話,不管是誰聽到,估計都會怒火中燒。要不是顧忌道研琪,恐怕他在這一刻就會衝上去給宋國權狠狠一拳,打地他那張傲氣十足的狗嘴再也不敢再放一句厥詞。
“劉強,我知道你不服。但是現在由不得你說話。去拿錢。”
宋國權順手拍了一下旁邊那個綁匪的肩膀,那人神色不善地對著宋國權點了下頭,就朝著他走了過來。
看到那個綁匪一步步朝他走過來,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在劇烈膨脹。
劉強甚至可以看到那綁匪褲袋裏鼓起來的一根棍狀的凸起,不用猜也知道這家夥袋子裏藏了什麼東西。
“等一下,你們先把人放了,我再給錢。錢我是不會少你們的。”
看到那綁匪離他近了一步,劉強立刻就拉著手提箱向後退開了一步,一隻手指向了研琪。他可不是傻子。誰會知道宋國權這種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會不會拿了錢之後翻臉不認人。
聽到他的話,綁匪看了宋國權一眼,宋國權也盯著他,一字一句地放狠話:“劉強,你別給我耍花樣啊。”
“就算我帶了孩子後反悔想跑,我帶著一個孩子,也跑不了多遠對吧?我沒必要跟你們耍花樣。我知道輕重。”劉強咬著牙說道。
聽了他的話,綁匪看了宋國權一眼,宋國權也對他說:“放人吧。”隻然後肩膀縮了一下,讓出一條路來,綁匪就從宋國權的身後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了蜷縮著跪在屋頂邊緣地區的研琪跟前。
他死死地盯著綁匪的動作,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劉強知道,這是最最關鍵的時刻。
綁匪先是一把抓著研琪交叉在身後的兩手把她從地上拉地站了起來。被綁匪拉起來的時候,他看到研琪的兩根小眉毛都因為劇痛而擰了起來,眼眶紅成一片,眼角全是淚水,也不知道綁匪下了多重的手。可憐的研琪,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被拉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一塊毛巾似的站都站不住,搖搖晃晃就要倒,要不是那綁匪硬是抓著她的手,他都不知道她能不能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