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魏珠,瑞芯和紫芸趕緊端盆兒、打水、取衣飾地替沈琬裝扮起來。但沈琬依舊不願塗脂抹粉,更不願穿綾羅綢緞裁製的旗人宮裝。
“姑娘,你怎麼能素麵朝天的去見皇上呢?而且還穿著布衣漢服!”瑞芯急的直跺腳。
紫芸這次也有點兒急了,隻是她本就個性端方,又想著沈琬眼看著就要變成她和瑞芯正經八百的主子了,對主子說話,還是要講究個分寸的。
“姑娘不愛胭脂水粉,也不喜穿華麗的衣裳,奴婢和瑞芯都是知道的。隻是姑娘一會兒就要去見皇上了,姑娘這般過去,很容易被人挑出話來。”
紫芸說的既貼心又不失分寸,特別是她說“被別人挑出話來”,卻不說宮規禮製之類的大道理,可見她不但通達宮中的人情世故,對自己不喜約束的性子也有了相當的了解。
“紫芸姐姐心思慧黠,日後的造化,必然不淺。”
紫芸腦袋“嗡”的一聲,心想:自己明明是一番好意,沈姑娘竟然猜忌她有攀龍附鳳的心思,這可是宮中的大忌啊!
隻見紫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瑞芯也緊跟著紫芸跪了下去。
“奴婢隻願姑娘萬事如意、事事吉祥!奴婢絕無半點非分之想!”紫芸說的又急又快,瑞芯也忙跟著說了一遍。
沈琬愣了,旋即明白問題出在了“造化”二字上——宮中女子的造化,可不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麼?看來宮闈傾軋,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否則紫芸和瑞芯,明明遠遠地呆在清水衙門,卻依舊如此敏感。
“兩位姐姐快快請起。琬兒並沒有那樣的意思。”沈琬說著,將兩人親手扶了起來。“倘若姐姐們不信,日後慢慢與琬兒處著,便知道了。”
稍停了一下,沈琬緊接著又道:“姐姐們方才勸琬兒按照宮中的規製梳妝打扮,這本是一番好意,琬兒豈能不明白?隻是……”咬了咬雙唇,“隻是琬兒至今都沒有領到差事,也不知自己現在算什麼身份,隻怕,無論琬兒穿什麼,都不合適。”
“姑娘……”瑞芯輕聲叫道,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沈琬坦然一笑,“當初,皇上本來已封了琬兒做司茶女官。但是琬兒的家中……嗬,不怕兩位姐姐嫌棄,琬兒的父親,如今正關在安溪縣衙的大牢裏。家父的案子一日未能昭雪,琬兒的身份便十分尷尬。琬兒在皇上冊封的時候,將家中諸事合盤托出。怎想,皇上依舊將琬兒召到了禦前。然而,不管皇上是垂憐琬兒身世可憐,還是憐惜琬兒略有小才,又或者皇上有別的打算,琬兒都不該忘了根本,姐姐們認為呢?”
其實沈琬的身世來曆,魏珠早就和她們兩人說過了,但魏珠很肯定的告訴她們,皇上對這位沈姑娘絕不是一般的疼惜,跟著沈琬,她們也會過上好日子。然而這些話聽魏珠說是一回事,聽本人說又是另一回事。
要知道,這都是事關體麵的問題,不要說宮裏的貴人,就算是宮裏的小丫頭,也不願別人知道自己的家醜不是。
可是沈琬說了,而且說的如此坦然。
“姑娘思慮周全,是奴婢跟瑞芯輕狂了。”紫芸既誠懇又內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