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熵逐非那抹紫色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於眼前。一直隱忍不發的熵浦痕終於發作,鐵青著一張臉,怒火中燒的一掌劈在近旁的桌上。哢嚓一聲重響,堅實的紫檀木桌應聲而裂,一桌的瓜果糕點滾得滿地都是。方才還歌舞笙簫的掬水亭,轉眼間便變了個模樣,死一般的沉寂在偌大的掬水亭蔓延開來。

亭裏的宮女、舞伎見此狀況早就跪了一地,戰戰兢兢的埋著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就連一向善於察言觀色安撫他的歌妃此時也一聲不吭的低眉垂首退於一旁。然而熵浦痕並不解恨,又將那些樂器砸了個遍。

我在半邊看得心驚膽戰,囁嚅了半天,才叫道:“熵浦痕……”可是一觸及到他盛怒的臉,又嚇得噤聲了。此時的熵浦痕好可怕,狐狸似的眼睛暴射出淩厲的精光,嘴唇緊抿著,青筋暴露。

“他就這麼不將朕放在眼裏。”熵浦痕突然出聲,惱恨陰沉的聲音直直的嚇得我倒退一步,“就連他將曼兒扔進水中,朕也沒計較,他還想怎樣?”越來越高的聲調嚇得眾人又是一陣哆嗦,隻有歌妃鎮定的低垂著頭,臉上一片平靜。

“熵浦痕……”我小心翼翼的挪近他,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為了這些可憐的宮女、舞伎,我豁出去了。

盛怒中的熵浦痕條件發射的一甩衣袖,我一個踉蹌向後揚去,嘴裏不自覺的驚呼一聲。熵浦痕明顯的僵了一下,然後雙手如電的探了過來,將我摟入懷中。我驚魂甫定的拍著胸脯,既怕又不甘的挖了他一眼。

“青兒,對不起。”熵浦痕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歎著氣用下頜摩挲著我的發頂。這次換我僵硬了,他這變臉的速度還真是有夠恐怖的,剛才還一幅暴風雨的前夕,轉眼便柔似三月的春風。

“熵浦痕……你……沒發燒吧?”我結結巴巴的問,手已經不自覺的伸上了他的額頭,一本正經的試著他的溫度。

熵浦痕一愣,疑惑的反問:“發燒?”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我的無厘頭行為。

“呃……沒什麼……”我打著太極,要是讓他知道我把他當神經病看待,他還不把我給滅了。使勁的搖著頭,我可不能往槍口上撞。

“青兒幹嘛呢?”熵浦痕摸摸我的頭發,不明所以的問。

“沒……沒……”我笑嗬嗬的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望了一眼黑壓壓跪成一片的人,“那個……她們可以起來了嗎?”手指指向她們,一臉討好的問。

熵浦痕這才將視線挪向地上大片的人,又裝向我,我趕緊又附上一個自以為甜美的笑容。熵浦痕忍禁不俊的一勾唇角,那邪魅的笑容又重現臉上。“你們起來吧。”

“謝皇上。”一幹人異口同聲的謝恩,聲音裏還有未消的顫抖。

熵浦痕不動聲色的挑挑眉梢,轉向歌妃道:“歌兒,咱們去一趟曼苑吧。”回頭又道,“青兒,你先回紫痕宮,我去瞧瞧曼兒。還有……”說到這他猛然的頓住了,一臉愧疚之色,“曼兒讓我們給寵壞了,今天的事你別介意。”

我擺擺手,道:“沒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趕緊問,“對了,怎麼這麼大一會兒都沒見著薛大哥呢?”剛剛一直別扭著,也沒去留意,熵浦痕一提熵卓曼這事才猛然想起這麼大半天都沒見到他。

熵浦痕神秘一笑,意有所指的說:“這個時候他當然是在曼苑了。”咦?我不甚明白的看著他,這個時候他在曼苑難道應該很正常嘛?難道……我瞬間恍然大悟,了然的點著頭。

“那我先走了,歌姐姐再見。”向歌妃揮著手,卻迎來兩道怪異的眼神。我訕訕的縮回手,然後溜之大吉。

身後傳來熵浦痕囂張的笑聲,欠扁的家夥,真是有夠差勁的!

曼苑。

熵浦痕甫一進入曼苑,侍立在屋外的一幹宮女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口裏喊道:“參見皇上、歌妃娘娘。”

“平身。”此刻他仿佛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俯視著芸芸眾生,“公主怎麼樣了?”

“臣妾參見皇上。”正在這時一個溫婉的聲音傳入耳中,抬眼一瞧竟是許久未見的皇後。皇後今天穿了一身明黃的宮裝,頭綰望仙髻,斜插著二龍戲珠簪並雕鳳的流蘇金步搖,齊眉勒著乳白色的一塊溫潤細玉,項上戴著嵌綠寶石的金項圈,翠綠色的護甲竟也是用玉製成的。

熵浦痕把眼遛了一圈她,方才不急不緩的道:“皇後免禮。”嘴角自然的掛上一絲冷笑,不動聲色的看著盛裝打扮的典蹊。典蹊優雅的謝恩起身,眉眼含笑的盯著熵浦痕。

“歌妃給皇後娘娘請安。”歌妃屈著身子向比她大一級的典蹊行禮,而後者隻是象征性的瞧了她一眼,又一言不發的將眼光鎖在熵浦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