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總不是件好事。
枯樹下,兩人對視許久,夜色已至,明月高懸如鏡。
薛無敵說道:“城外往東一裏有一片荒地,荒地上有棵枯樹,樹下有個石台,她就在那裏,我沒有碰她分毫。”
楚寒道:“誰在看著她?”
薛無敵說道:“沒有人。”
“沒有人?”楚寒微微皺眉。
薛無敵解釋道:“管你信不信,那裏沒有路,除了盜匪,也不會有人去,我拿走了她的盲棍,她哪裏都去不了。”
楚寒微微皺眉,說道:“若我沒有找到她,就殺你全家。”
說完這句話,楚寒就一躍而起,從這院子中消失了。
殺你全家,這種威脅,薛無敵此生聽過不知多少次,剛開始還會生氣,憤怒,到了後來,也就不那麼當回事兒了。畢竟大多數人,就真的隻是說說。
可是楚寒呢?
薛無敵從沒聽過一個人如此認真的去威脅一個人,簡單而又幹脆的話語,可那句話說出來,就像是已經刻在了骨子裏。
他歇了一會兒,也勉強站起身,不顧那撕裂般的劇痛,一坡一坡的走出院子。
楚寒此刻已經出城。
他在往東飛奔,速度很快,麵色冰寒。
他腰間的傷口在流血,可他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
月此刻怎麼樣?
她是否還活著?
她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在這裏遇到哪怕一個不懷好意的人物,都可能會發生無比可怕的事情。
而如果月真的因為自己,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有個三長兩短,楚寒至死都不能原諒自己。
他已經走了兩裏地,荒地倒是一望無際,可是別說人,連一棵樹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楚寒沒有停。
他依舊在往前走,隻是速度越來越慢,心也越來越沉。
銀色的月光落在身上,就像刺骨的寒冰,冷到了極致,連路邊的石頭上都結了白色的霜。
楚寒踱步走著,他的眼盯著前方,眸子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殺意,以及,深深的痛苦和悲傷。
他認為自己被騙了。
薛無敵的膽子比他想的要大。
因為他的疏忽,月消失了,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一件極為寶貴的東西,心底空落落的。
他幾乎茫然的走在荒野中,不知走了多遠,他看見了一棵樹,樹下有個石台,石台邊上縮著一個衣衫單薄,瑟瑟發抖的少女。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白淨的皮膚上似乎閃著光,極為痛苦又極為美麗。
這個人不是月又是誰?
楚寒忽然怔住了,隻是看著前麵的女子,自己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蠢貨。
他陷入了黑暗,複又看見點點星火。
不對,不是星火,那是太陽,荒原中的太陽,黑暗中的太陽,寒風中的太陽。
“有……有人在嗎?”月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不過她仍然縮成一團,她幾乎已經快凍僵了。
楚寒道:“我在。”
“寒?”
“是我。”
月笑了,伸出了自己的手,楚寒一把抓住,這雙手冷的像冰,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楚寒的手也是蒼白,卻無比的火熱。
可月的臉色依舊蒼白,她說道:“寒,我好像,快死了。”
好好的人,怎麼會死?
可月真的覺得自己快死了,她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隻能感受到那隻手中的火熱,那種溫暖,似乎要融入人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