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哪裏有紕漏嗎?”柳嬌兒問道。
龍四公子搖頭,道:“不是。寫瘦金體頗為要求腕力,從這幅字上看來,嬌兒姑娘的腕力恐怕還在龍四之上了。”
柳嬌兒臉色微變,卻又立即笑道:“姑娘家的有什麼腕力,隻不過小的時候多比公子做些體力活罷了。公子若有賞字畫的雅興,一會兒再賞不遲,隻是這些菜,放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龍四公子聞言一笑,隨著柳嬌兒入席。二人相熟已久,又都是喜好吟風弄月之人。席間相談甚歡,笑聲不斷。酒飯已足,二人的話題也不知不覺的談到音律上去。柳嬌兒歌女出身,本善歌舞,在音律方麵自是行家,龍四公子就更不用多說了。二人談至樂處,柳嬌兒便提議讓龍四公子輕撫一曲,龍四公子也欣然答應。
龍四公子在琴前坐罷,摸著琴弦,卻突然想起昨日在山上麵對梅盼兮時的情景,不由得一陣心神恍惚。想到梅盼兮,想到淮西,想到那日離別時的回眸,龍四公子手指撩撥數下,所彈的竟是一曲《淮西敘別》。隻是在龍四公子腦中所想,並沒有“高陽狂客夜敲門”的狂放,也沒有“精神多崛奇”的感慨,所有的隻是淮西那一抹無法淡卻的身影。一曲瑰麗豪邁的《淮西敘別》竟被龍四公子彈出了幾分《雨霖鈴》的意味,再加上龍四公子一臉思嬌的表情,柳嬌兒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絲簫聲輕和,瞬間打破了琴音的軟綿,一掃先前的低迷惆悵,龍四公子不禁微微一愣,琴音卻不停止。琴音本是主音,簫聲隻是在其中相和,但在簫聲的引導下,琴音越來越高昂有力。直到後來,琴簫齊鳴,如潮水高湧,逐浪排空,大鵬振翅,刺破九萬裏長空。樂曲錚然停止,龍四公子猛的站起,道:“琴音一曲相與和,疑似接輿踏浪來。嬌兒姑娘,你的畫舫上竟然藏有如斯人物,怎麼也不為我引見引見?”
柳嬌兒微微一笑,道:“好,你等著,我這就請他過來。”
一盞茶的功夫,柳嬌兒便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身著一身潔白到有些寒酸的長衣,但更白的卻是那人的麵色,身子單薄的仿似常年臥床的病人,隻有腰間懸著的蕭,表明了剛才吹簫人的身份。這人,自然就是蘇玉雲。
盡管蘇玉雲竭力的抑製,但還是不能完全掩蓋住他激動地神色,他向著龍四公子深深地作了個揖,道:“草民蘇玉雲,拜見龍四公子。”
龍四公子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人,他怎麼都不會相信剛才那高亢入骨的簫聲是出自這麼一個人。直到蘇玉雲作揖時,龍四公子急忙上前扶住他那羸弱的身軀。龍四公子分明感覺到蘇玉雲的身體一陣微微的顫抖,龍四公子以為是他的身子太孱弱,急忙讓蘇玉雲入了座。隻有蘇玉雲自己知道,那顫抖,更多的,是因為激動……一種……久別重逢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