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大口呼吸著空氣,那血腥味似乎還在,隱隱約約,鑽入鼻孔,再入心肺。
忽而,他瞥見遠處燒著一團火,火焰旁,還有一人蹲著。隻是隔得遠,又天黑,人影看不清楚。
“什麼人?”林涵的話驚擾了那人,他慌亂著逃離。
走過去,林涵看見是有人在燒紙錢。
是在哀悼誰?夏飛?或是那被歲月掩埋的第一名死者?
正欲走,林涵忽而看見,地上似乎還有個什麼東西。蹲下,拾起那東西,借著火光才看清楚——是一張學生證。應該是剛才那人慌亂留下的。
林涵收起證件,滅了那團火,倉促離開。
一整晚,他都未眠。
次日,林涵直接找到了那證件的主人。他應該知曉自己證件遺失之事,但,表情好鎮定,不似這個年紀應有。
“這是你的麼?”林涵把證件壓在桌上,推過去。
那人抬頭,看了一眼:“是,應該是昨晚你撿到的。”
“你昨晚在給誰燒紙錢?”林涵發問。那人抬起頭,一雙眼裏寫滿無神。麵容雖英俊,卻有著一種如海的憂鬱。
他叫陳鑫,是一個怪人——至少大家這麼看。
他孤僻,古怪,少話,沒有朋友……但成績極好,所以人人隻說他清高。林涵很清楚,他和夏飛並沒有往來,若是為夏飛燒紙錢,絕無可能。
“替那些解脫的人焚燒紙錢!”一字一句,言語清晰,卻有著墳墓的冷,與死人的腥氣。林涵不覺抽搐:“什麼?”
“你不覺得,我們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麵的小鳥一樣麼?雖然年輕,但卻毫無青春氣息——這應該是我們的時代,可身為主人的我們,卻為他人左右。好可憐啊。”陳鑫的臉上,揚起了古怪的微笑:“但,他們解脫了,所以我們應該替他們開心,不是嗎?”
十足怪人,仿佛吃人的鬼怪,讓人毛骨悚然。林涵不欲再問,於是轉身離開。
猜測
案子依舊沒有進展,負責的刑警頭疼欲裂。整個城市的輿論都沸騰著,死盯著這件事情。夏飛家人亦不肯罷休,日日堵住學校來鬧。
所有的老師,臉上都寫滿疲累——仿佛這不是學校,而是墳墓,因為他們臉上找不到活人氣息。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過半月,又發生了一起自殺案——也是一名好學生,同樣是跳樓,死的也同樣好慘。
屍體被找到時,以慘不忍睹,和夏飛一樣,胸部腹部全部裂開,內髒流淌——更讓人發寒的,是不知哪來的野貓蠶食了他的心髒——人到時,那畜生還在飽餐!
而死者的臉上,亦如夏飛一般,掛著古怪的微笑。
真的是詛咒麼?流言再也壓不住,每一個學生都在討論。三年前的事莫名走了風聲,好事之徒拚命打聽,每個人,都成了娛樂雜誌的頭牌記者。
據說某班級某位學生的姐姐,三年前就讀於這所學校。他仿佛眾矢之的,每日被人圍繞著,那些人一個勁地打聽——流言愈發荒誕,甚至有人謠傳看到過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穿著校服捧著腦袋在校內走。
他的眼睛,還發著森然綠光!
也有人是理智的,比如林涵。他死活不信是鬼神所為。林涵相信,一切都是人為。但目的何在?
無意間,林涵發現還有一人,也如此清醒——陳鑫。他仿佛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一出出荒誕戲碼,始終清醒。
隻是,他的冷靜讓人發寒。
難道是他?林涵驚詫,可是理由呢?如果他真是凶手,殺人理由為何?但若不是他,為何他會像洞悉全局一般,清醒異常?
林涵欲要追問,卻又覺得,問了亦是無用功。
他選擇跟蹤。
接連著跟蹤了三四天,都一無所獲。林涵發現,陳鑫每日都一樣,放學便回家,隻是孤零零一個。
是他發現了自己?還是他隻是古怪的毫不在意?林涵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跟蹤。
但,事情出現了轉機。是在一次跟蹤,林涵忽而發現陳鑫不見蹤影,正疑惑,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身子一怔,扭過頭,是陳鑫。帶著笑,玩味且詭異:“你最近一直在跟蹤我?”輕描淡寫,毫無感情色彩。怒或者悅,喜或者悲,都沒有。
冷,林涵莫名覺得冷。
“是為了最近發生的事,對吧?”
林涵深知瞞不住,隻能承認。
陳鑫含笑:“真的想知道,你明天晚自習結束和我去個地方。”是那棟教學樓第六層!
去,不去?林涵糾結著,或許是真的打算告訴自己真相,又或許是為了掩蓋秘密誅殺自己。掙紮著,林涵選擇揭露。
次日晚自習結束,林涵拘促著去了那裏。他想,自己仔細一點應該就不會有事,更何況對方孱弱,自己有了準備,他絕無下手機會。
到的時候,陳鑫已經來了。他在抽煙,動作嫻熟,應該經常。
“你……”林涵覺得詫異。他是好學生,竟然沾染這般習氣?但,陳鑫不覺得詫異:“你來了。”
林涵未語,他亦不在乎,隻是露出一個詭笑:“其實,真相遠遠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卻又比你想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