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無法替代的友誼(2 / 3)

“阿楠他……他已經死了。”用了好大的勇氣,才吐露出這麼一句,林攬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他差點跌落。

“那又怎樣?”宋子墨別過臉,看著林攬說道:“阿楠是我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好孤獨的一句話,雖努力輕描淡寫,但那入骨的悲哀還是被林攬盡收眼底。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不等林攬反應過來,宋子墨便一躍而起:“我要走了,老師——”

之後一整個下午,林攬都神不守舍。

晚上,輾轉難眠,煎熬了一夜,第二日強打精神到學校。

林攬發現,宋子墨的座位空了下來。他今天請假了麼?

隨意問身邊的人,卻發現每個人的目光都在閃躲。出事了!林攬心頭一緊,那孩子怎麼了?後不得不再次詢問那位女老師,終於問出了點大概。

宋子墨的確出了事——他成了殘廢!

據說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又或者是昨晚。因為宋子墨也說不清。

出事的地方仍舊是鍋爐房,仍舊是負責的工人發現的——他照舊去巡視,推開門,卻看見裏麵躺著一個人。

是宋子墨。他的右手,直直地插在鍋爐裏麵,那滾燙的開水翻滾著沸騰,他的手,仿若烹煮的食物,散發著寥寥香氣。

等救護車趕來時,這孩子便已經瘋癲無狀了,隻會癡癡地笑,一個勁地說:“阿楠,阿楠……有人殺了阿楠!”

女老師說的很細致,她告訴林攬,因了高溫,宋子墨的右手徹底廢了——上麵的皮肉全部掉落,撈出來時,隻有骨頭了——

五根手指如鷹爪一般,向內卷曲著,看到的人,無不驚駭——那還完好的皮肉,也卷曲了起來。

林攬忽而感到一陣深深地惡心。

是誰害了那孩子?竟如此殘忍,要他餘生殘缺——當真是不忍心。

但,宋子墨已經瘋癲,前程往事幻如夢,道不出,記不清。

隻是,學校裏麵流言四起。有人說,是阿楠的鬼魂因了枉死,無法投胎,所以來找替身。那人說的繪聲繪色,仿若自己親眼見過一般。

他說,阿楠本欲找宋子墨為替身,但兩人是至交好友,所以擺手。也因此,宋子墨才隻殘了一雙手。

且同時,學校也再傳,阿楠可能真的是被人害死的,不然宋子墨為何瘋癲時要大呼有人殺了阿楠?

這起流言,讓學生人人不安。人便是如此,迷信且愚昧,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卻又一味恐懼,甚至潛意識地欺騙自己,仿佛就是自己做的——可憐。

不過時間是掩埋一切的塵埃,隨著時光推移,流言漸漸平息。學生們也像是湖底的石子,安靜了下來。

但,任何都隻是表象——平靜之後便是波濤洶湧。就在眾人暫時忘卻一切時,那被塵封的記憶再一次翻滾起來。

是一個雨夜過後的事了。

次日淩晨,有人在學校裏麵發現了一個瘋癲的學生。他衣衫襤褸,一身濕透地坐在地上。放肆的笑,是一種嘲弄。

他瘋癲著,癡傻著呢喃:“阿楠——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因了瘋癲,他的話眾人費了好大功夫才聽清。他說是昨晚上自己從網吧夜歸看到的。匆匆的趕回宿舍時,忽而看見遠處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

流言傳的那樣沸騰,他不得不多心。然而,他加快的腳步終究躲不過恐怖的霧霾——他看見一副空白的骨架在校園裏陰森遊蕩。

每一步,都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當即嚇暈,整個人倒在地上,第二天便神智失常。他家長雖怪責學校,卻也無奈,隻能認命,把他帶走送去療養。

隻是——這件事情讓整個學校的人都驚駭萬分,害怕自己也會在晚上看到一副骨架。不少住宿的學生都選擇結伴而行,再不然,也都退出宿舍。

為此,學校領導頭疼萬分。

第三章探望

命運由不來不聽從人的安排,它兀自任性,倨傲萬分,像是操縱一切的上帝,擺布著每個人——他們是水裏的浮萍。

那名瘋癲的學生,終究沒有逃過厄運。

三天後,他從療養院逃離,又過了三天,他被人發現在學校某處。是一棟早已不用的教學樓,發現屍體的,是兩個早戀的學生。

為了躲避老師的“追捕”,他們潛入教學樓,卻不幸在天台發現了他的骸骨——和阿楠一樣,慘不忍睹,也像是被人烹煮一般。

但,他的慘烈並沒有那麼徹底——隻是煮熟,並非煮爛。

屍體被搬走時,林攬偷偷地看了異樣。雖然蓋著白布,卻也若隱若現。他臉上的肉,掉落了大半,發白地掛在麵上,露出骨頭。兩隻眼睛都泛著死魚的白。

輕柔的白布下,依稀可以看見凸顯的胸骨,隱約中,內髒也能看清。

其實他到底有多慘老師們心知肚明。那兩個學生的尖叫把所有老師都引入教學樓。順著尖叫到樓頂,他們看到了可怖的一幕——膽小的女老師暈了兩個,其餘的,無論男女,皆癲狂萬分。

他們看見,死者赤身裸體躺在地上,大腿、胸腹、臉頰上大片的肉都掉落下來。內髒發白的裸露著,骨頭森然,白日的光,亦顯得冷寒。

因了這件事情,校園的氣氛愈發陰沉,沉的像是西湖的湖底,不容世人窺探一般。

不少學生轉學,甚至有的老師亦辭職——連續三起案子,所有人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即便過了一個月,也平靜不下來。

這一個月裏,林攬隻是默默地做著兩件事情,一是工作,二是抽空去探望宋子墨。

今日亦如是。他帶著水果,仔細地走在療養院,這裏住的都是瘋癲之人,他不得不小心,生怕一個大意,便驚擾那些“繁華清醒人”。

因來了幾次,所以很清楚這裏的一切,護士們也不在跟隨。他默默地走向最裏麵,那裏有一扇緊閉的門,裏麵有他要探望的人。

推開門,宋子墨正在安睡。關上門,放下東西,他坐在椅子上。這家療養院價格不菲,所以隱私保密,每個病人,都單獨一個房間。

還未叫醒宋子墨,他便睜開了眼。帶著蒼白的微笑,他看著林攬:“林老師,您來了——”

“嗯。”林攬微微點頭。

“沒有人懷疑什麼吧?”宋子墨問。

“沒有。”林攬回答:“沒有人會懷疑我們——因為我們都是“局外人”!”頓一頓,林攬繼續說道:“不過有件事情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找我幫你。或者——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幫你?”林攬蹙眉,俊俏的眉宇中充斥疑惑。

宋子墨淺笑:“直覺!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覺得你會幫我——”思路清晰,不似常人可比——他並不像是瘋子,倒像是一個住在塵世之外的高人,默默地打量著這個人間。

林攬一怔,卻不多話,兀自等他開口。

“別的老師,見我被人欺負,頂多斥責兩句,但你不是——你看我的眼神,和他們很不一樣。那不是同情,是一種觸動。旁觀者不會有,隻有經曆者,才能如此感同身受!”一字一句,無比清晰。

林攬張了張嘴,想說的話被壓下,到嘴邊,是一句: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