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秀秀斷斷續續咳了好久,都不見好轉現象。一聲一聲,沙啞而低沉,又急躁,像不小心吞了一粒扣子,卡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她不斷用手摳喉,試圖做一些緩解。但,無用功——
這場病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自那天開始,便生了根,發了芽,又長出猙獰植物般,茁壯得很。
在與咳嗽的對決中,曹秀秀每回都吃敗仗。認輸。
她從床上起來了,趿著拖鞋打開房門,到廚房。廚房收拾的很幹淨,亦簡潔,還有一股清新的香味。曹秀秀走到冰箱前。
輕緩地拉開冰箱,她望著裏麵的糖漿。統共還有五瓶,夠用五天。真煩。
曹秀秀有一個毛病,不知自何時開始,咳嗽必得吃糖漿,用枇杷果及葉子熬製的,濃濃的,有點甜,藥味被蓋住那種。
隻要喝這個她就能好。
但,與一般病患不同,她的量比較重,一口氣需要喝掉一瓶。爾後一整天喉嚨都不疼不癢。
打開一瓶,曹秀秀揚起脖子,一咕嚕灌下。味道有點甜,膩膩的,因加了特別佐料調味。她喝的太急了,漏了點,像嘔出的血,自嘴角蜿蜒,猩紅色的。
喝完,瓶子還舍不得丟——其實這已經是舊瓶子了。糖漿亦非一般止咳糖漿,是特質的,有秘方,外麵買不到。
她最鍾愛這種自己釀造的獨特口味。
吃完藥,曹秀秀怔在冰箱前數了數,仿佛再數一次,糖漿就多一瓶般。她是個執拗的女人。
自小便是。鉛筆的牌子,飯菜的口味,洗澡的水溫,睡覺的時間。還有男人——她愛的男人。她是那種從一而終的女人,一旦愛了一個男人,便是生生死死一輩子的事,差一秒都是錯。
她的咳嗽便是自那男人引起的。
那是她的男友。
兩人是在大學相識,那時,曹秀秀剛考上大學,從一個城市顛簸到另一個城市。她的父母都是老師,從小家教就好嚴,遑論異性,連同性都很少接觸。
但,外地與家不同。在家中,處處有父母操持,她無需費太大心思。到了學校,一切都陌生,她有點不知所措,隻怔怔地站在校門口。
“同學,”一個渾厚的男聲自身後傳來,轉頭一看,一位俊俏少年。他五官精致,身姿筆挺,魁梧有力,笑容陽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曹秀秀心底開始蕩漾。“你沒事吧?”他又問,是禮貌關切的口吻。
“沒……沒事,我隻是找不到自己的宿舍了。”她有點羞怯。
男生好有紳士風度,親自帶領,充當護花使者地把曹秀秀送到宿舍門口。
“就是這了,那我先走了。”男生笑著轉身。
一當兒,曹秀秀生出勇氣,赫然開口:“那個……謝謝。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我叫陳琦,工商管理專業。”
嗬,同一個專業,或許還能同班。曹秀秀想。但,隻一瞬,人便不見。她有點失望。
古人雲: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次日上課,曹秀秀在班級碰到了他。好有緣,是上帝聽到了她的禱告?誰知呢。
她本是成績優異的優等生,每堂課都聽得好認真。但,愛情是毒藥,是魔鬼,會誘惑人犯罪——這堂課,曹秀秀一直偷偷窺探陳琦的側臉。越看越帥。她想。
下課後又主動黏上去講話,也是怯生生的表情,格外讓人憐惜。
至此,沒幾日兩人就熟了。
終於有一天,陳琦開口了。他特意把曹秀秀約到外麵,逛了一圈的街。直到好晚,學校宿舍都關門他才開口:“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什麼?”曹秀秀一麵期待,一麵恐懼。她表露的太明顯,陳琦又太聰明,不可能不知道心意。她擔心陳琦隻希望二人是朋友。
“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嗬,一瞬間,如落夢中,亦真亦幻,五感盡失。曹秀秀以為自己聽錯。
陳琦見她詫異,又試探般再問一句:“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曹秀秀不知所措。她沒談過戀愛,這方麵太缺少經驗,是應下,抑或拒絕?太早答應怕對方認為她不自愛,不答應又怕錯失。
糾結片刻,曹秀秀遵從本性,答應了。
兩人這晚好愉快,彼此都是第一次,不甚熟絡。但,又各自賣力,意圖讓對方快樂、滿意、欲生欲死。
爾後關係更親密了,經曆那一次肉體相博後,總是膩在一起。
在外人看來,兩人是極登對的。一個英俊瀟灑,一個琦年玉貌,堪稱金童玉女。曹秀秀亦如是想。
她是個比較傳統的女孩子,認為女人的天職是照顧一個男人,無論床上抑或床下,她都十分盡到一個女人的職責。
每天早上,都做最好的早飯,哪怕食堂裏的夥食並不差。
陳琦亦享受其中。
但,漸漸,陳琦便有些倦了——一個女人,過分的把自己看做為男人服務的存在,是很容易讓男人厭煩的。
陳琦開始流連其餘花叢。
他認識了一個妖冶,夠壞,還放蕩的女人。曹秀秀知道,但什麼都不說,她太愛陳琦,愛到願意徹底依靠,愛到隻要他肯回家,別的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