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霖慌慌張張的將他抱到屋裏,用熱水濕了毛巾替他擦去臉上的血,又拿來止血藥膏給他敷了傷口,用紗布輕輕包好。聶雲鵬兀自迷迷糊糊,渾身顫抖,拳頭緊緊地握著,想要發聲說話卻講不出聲來,隻是不斷的嚼磨著牙齒。
陸彥霖輕歎一聲,眼角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輕輕撫摸著聶雲鵬額角的傷痕,道:“唉,這孩子,跟他爹一樣的脾氣,真是強。”
陸雲英望著昏迷的聶雲鵬不住的嚶聲哭泣,抽抽噎噎的道:“爹,雲鵬哥哥會不會死?”。陸彥霖道:“說什麼傻話,雲鵬不會有事的。”梅姑怒道:“那張胖子真不是個東西,簡直欺人太甚了,為了孩子把雲鵬逼成這樣,實在可恨。”陸彥霖歎道:“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嗎?有權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哪怕是忠臣良將也無可奈何。”語聲甚是蒼涼。
梅姑一心記掛著聶雲鵬的傷勢,對於陸彥霖的感懷竟是沒有聽到,說道:“那張財主就是這樣一個混蛋嗎?難道整個臨安府就沒有說理的地方?”陸彥霖道:“常言說‘衙門大門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那張財主的同胞兄弟乃是本縣的知縣,他就是仗此才敢任意妄為,那張知縣為人刻薄,好貪錢財,你就是找他說理又有什麼用?他還能不幫著自己兄弟?”梅姑道:“那可以找府裏呀。”陸彥霖道:“你真是太天真了,當官的都是官官相護,你以為人人都是包青天,那臨安知府又是什麼好東西。”
梅姑不知道“包青天”是何人,但想來是一個大清官。說道:“既然這樣還是不要讓天兒去讀書了,天兒這孩子也是個強脾氣,和那樣的孩子在一起讀書難免不會出岔子,指不定惹出什麼麻煩又要連累你。”陸彥霖道:“孩子還小,讀書識字總是不壞,要不然他這麼大你能讓他做什麼?”
梅姑想了片刻,道:“聽聞宋……南方多有武林名士,我想讓天兒拜一位師傅學些真本事,不知道你有沒有門路?”陸彥霖道:“你是想讓天兒學武?”梅姑道:“正是此意。”陸彥霖抬頭想了一陣,道:“我並非武林中人,武林的門派我也不甚了解,要說天下武功獨尊少林,但總不能把天兒送去當和尚吧。”
梅姑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我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一位高人,他說他叫周子夫,你可有聽過?”陸彥霖道:“周子夫?沒有。”梅姑稍顯有些失望,道:“那位周老先生真是位前輩異人,我和天兒在路上遇到了山賊多虧他救了我們,看起來他和天兒還挺有緣的,本想讓天兒拜他為師的,隻可惜他有事向北去了,我正想向你打聽一下,但你也不知道。”陸彥霖道:“前輩異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有那麼容易找,你急也急不來,還是先將他送到學堂在慢慢說嗎。”梅姑想了一下,道:“那好吧,但能不能給他們重新找個學堂,我不想讓天兒和那張財主的孩子在一起。”陸彥霖道:“可以,那就給他們另找一所學堂吧,也省得雲鵬和人再鬧矛盾。”
聶雲鵬早已經從暈迷中醒了過來,隻是聽陸彥霖和梅姑在說話沒有睜開眼,這時突然開聲說道:“陸叔叔,我不要換學堂。”
陸彥霖一喜,道:“你醒了,頭還疼嗎?”聶雲鵬道:“我不要換學堂。”陸彥霖道:“換學堂有什麼不好,也省得張胖子家的兒子再欺負你。”聶雲鵬道:“我不怕,我又沒有錯幹嘛要怕他。”陸彥霖道:“這不是怕他,隻是不想你再受欺負,你知不知道?”聶雲鵬道:“哼,你明明就是怕那張胖子,看來我娘跟我說的都是騙人的。”陸彥霖一愣,道:“你娘說什麼了?”聶雲鵬道:“我娘說你和我爹還有另一位王叔叔都是大英雄,說你們天不怕地不怕,三個人敢到山裏打土匪,還都做了朝廷的大將軍,看來我娘說的都是假的。”
在聶雲鵬小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母親還在世,常給他講聶蓋雄三兄弟“雙叉嶺剿匪”的故事,聶雲鵬的心裏對父親崇敬無比,鬧著母親講了一遍又一遍。陸彥霖見他提起這件舊事也忍不住一陣感傷,確實,要是換做十年前的陸彥霖恐怕早已經將張財主的狗頭擰了下來,但時至今日已今非昔比,一切的一切讓他失望透頂,再加上現在有雲鵬,雲英兩個孩子,他實不願意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