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泛出了些許青色。他腳步虛浮,去角落裏的垃圾桶前嘔吐起來,扶著牆壁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安喜的心頓時狠狠揪了起來,她下意識起身過去,卻又遲遲邁不開步子。她停在原地,眼神複雜看著莊澤,想問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傅嘉婭突然想明白了來龍去脈,衝著莊澤怒吼一聲,衝上前去,狠狠揪住莊澤的衣領。
一貫強勢的莊澤,此刻竟然虛弱的連傅嘉婭都掙脫不開。
傅嘉婭用力打在莊澤身上,莊澤不躲,也不反抗,隻是騰出手來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嘴角。
“你不該傷害她。”莊澤的聲音很輕很低。
毀了,全都毀了!莊澤這樣的人,做事必定毫無退路。
恐懼、慌亂無措、憤怒、背叛一起湧向傅嘉婭,讓她徹底喪失理智,拚命揪著莊澤,聲聲質問,她轉身又去拿了一把餐刀,比在莊澤脖子上:“你不是想玩嗎?不是想毀了我嗎?好啊!我陪你玩!”
莊澤看著她,忽然笑了。
沒有一句回應。
突然之間的變故,讓安喜不知所措,她站在原地,腦子裏隻回響著莊澤剛剛所說的話——你不該傷害她。
莊澤怎麼了?
他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半晌,安喜回過神來,眼淚卻早已爬滿了臉龐。
餐廳裏議論紛紛,有的拿出手機來拍,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處一陣騷亂,緊接著一行警察進來,打頭的那個扣住傅嘉婭的肩膀,道:“請跟我們走一趟。”
身後的警察拿出手銬來。
傅嘉婭好像瞬間失去了渾身的力氣。
莊澤靠著牆壁,強撐著不讓自己滑落。
……
安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著莊澤來到醫院的。
她坐在莊澤床邊。
一切恍然如夢。
“我很想你,也很……恨你。”莊澤低聲笑著,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在南軒餐廳裏,莊澤喝的那杯紅酒,是唯一有毒的酒。
送到醫院的時候,一係列檢查,急救,莊澤因中毒導致急性肝壞死。許多身體髒器都有衰竭趨勢,他離死神隻有一步之遙,但醫院還是緊急開會,想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是莊澤自己拒絕了。
“我想再跟你多說一會兒話,也免得多受罪了。”莊澤笑眯眯的,伸手去拉安喜。
安喜的眼淚猝不及防掉下來,心緒淩亂,她下意識躲了過去,道:“說不定還有機會……”
“沒機會了,傅嘉婭托國外的朋友寄來的化合毒。”莊澤看著安喜躲開,眼神黯淡下來,“你愛林淮南嗎?”
安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應該說愛的,可她說不出口。眼前這個男人曾傷害她那麼深,他殺了她的媽媽和孩子,他手上沾滿了鮮血,十惡不赦,如今也是罪有應得。
可安喜竟開不了口。
“為什麼?”良久,安喜問。
“我記得你以前總是誇我聰明。”莊澤答非所問,笑道,“傅嘉婭找人綁架你,害你差點被玷汙,她不該這樣做的。後來我一步步激怒她,把你的行程透露給她,甚至設下了這場飯局。我又找人暗中保護你,另外一撥人跟蹤監視著她。我知道她要做什麼,找了哪些人,用的是什麼。”
你本可以阻止這一切,你本可以挽回自己的性命。
“為什麼。”安喜固執地問。
“你知道嗎?你剛來我家的時候,我很開心。我母親剛離世,我脾氣又怪,沒什麼朋友,是你陪著我,讓我走出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後來我知道你是安玲霞的女兒,我知道你騙了我,我恨不得殺了你,但我做不到……”
“你懷孕第七個月,你還記得嗎?差點流產。我找人給你做手術的那天,你羊水破了。”
“是母親在懲罰我。”
莊澤的意識越發渙散,說的話也語無倫次。
安喜的心揪成一團,她死死拽住莊澤的手,顫著聲音問:“為什麼?!”
莊澤把另一隻手覆在安喜手上,輕輕撫娑,眼眸裏流光閃爍,清澈如少年,他吃吃的笑。
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