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澤死了。
安喜待在病房裏,雙眸發滯。
他怎麼能就這樣死了?!
“安小姐,這是家裏的鑰匙。”陳嬸和徐叔一起出現在病房裏,陳嬸先開口,打破了病房裏死一般的寂靜。
安喜猛地回神,她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隻是看著陳嬸——她記得,是陳嬸把孩子扔掉的!
“對不起,安小姐,是先生讓我們瞞著你的。”陳嬸歉意道,眼神之中隱隱悲慟,她和徐叔這麼多年來在莊家工作,早已經把莊澤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他瞞了我什麼?”安喜側過頭去問,神色平靜得可怕。
“先生很愛你,但你是安玲霞的女兒。你差點流產那天,先生來問我,是不是他做錯事,不該跟你在一起,所以他母親才會懲罰你們。他很害怕保不住孩子……”
“他知道你騙了他那天,自己關起門來連著喝了好幾天酒,把房間裏的玻璃都打碎了,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導致潰爛發炎。我從沒見過先生流淚,那是唯一一次。”
“最近一段時間,先生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吃的藥也越來越多。”
安喜心如刀絞,她甚至不願意去相信陳嬸說的這一切。
她嗓子裏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一樣,聲音晦澀:“他怎麼會得抑鬱症……”
“先生他,想不開啊。他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結婚生子,但他不能,他不能跟你在一起。”
“先生走之前交代好了一切,他讓你帶林淮南一起去,是為了保護你。那原本是下給你的毒,先生換到了他那裏——要有人死,才能讓傅嘉婭付出代價。”
“何況先生早就不想活著了。”
“他提前收集了人證物證,跟警察那邊打好招呼,也寫了遺囑,在他死後把集團股份變賣,所有財產全都歸你。”
愛與恨折磨著安喜,她不敢相信莊澤做了這些,他們是仇人啊,莊澤手上沾滿她至親的鮮血!
“安小姐,做手術那天給你打了麻醉。”陳嬸忽然又道。
安喜心中不安至極,她定定地望著陳嬸,連手指尖都發麻。她說不出話,她一開口眼淚就先掉下來。
“那天你羊水破了,先生找醫生來是為了讓你順利分娩。你肚子上的那道疤,就是剖腹產留下的。”
“不可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騙我!”安喜雙眸通紅,站起身來走近了陳嬸,“你們都是騙子,你是為了替莊澤說好話!”
“因為先生想讓你離開。他知道你愛他,哪怕他罵你侮辱你,你都充耳不聞。你懷孕那時,先生是真的想跟你結婚,但他熬不過自己的心魔,你差點流產那次對他的打擊很大。後來你羊水破了,他就借著這個機會,想讓你徹底死心,離開他。”
“隻是他沒想到傅嘉婭會那麼刺激你。”
“你進了監.獄之後,先生一直在暗中找人。傅嘉婭那邊卻又不斷施壓,先生為此付出了很多心力。”
“安玲霞去求先生——你知道先生恨她,先生說了很難聽的話,故意說不會救你,安玲霞出門以後因為精神恍惚,沒看清車道,被撞而死。”
“先生很自責。”
“安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打掉了你的孩子,你肚子上怎麼會有疤?如果先生真的想殺了安玲霞早就動手了,也不用等到今年,何況先生能力再大,也不可能短短幾十分鍾之內就找到人去撞安玲霞,甚至銷毀證據。”
“我還是要對你道個歉,哪怕那時候我明知道罐子裏是個假的模型,但仍然傷害了你。”
“先生不願意傷害你,也不準任何人傷害你。哪怕他自己飽受折磨,也處處護著你。他走之前交代我們,把房子鑰匙給你,讓我們不要多說,可我忍不住……他明知道你跟林淮南聯手設局,卻仍然自願跳進去。”
“安小姐,跟我們回家吧。”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安喜已然泣不成聲。
怎麼可能?怎麼會!
所有往事在安喜腦海裏一幕幕的閃過,她看見冷酷狠心的莊澤,看見少年時候清冷孤獨的莊澤,看見莊澤無數次隱忍的眼神,她怎麼那麼笨!為什麼……
安喜的眼淚一顆顆掉下來,她捂著自己的嘴巴,無聲嗚咽。
她知道的太晚了。
阿澤,阿澤!
安喜伏在病床上,那裏還殘餘著莊澤的氣息,可此刻他已經不在人世。安喜把手放在床單上,用手指描繪著莊澤的輪廓,她想起剛剛自己不斷追問,莊澤答非所問。
原來他早已說了答案。
是安喜自己太笨,遲遲沒有領會。
“阿澤沒有死,他一定又在騙我。你們都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不可能……”安喜失聲嗚咽,她捂住心口,可那裏卻痛得厲害,如同被千刀萬剮。
“你被綁架的時候,是先生把你救出來的。”一直沉默的徐叔,忍不住開口。
安喜把臉埋在手心裏,眼淚順著縫隙淌下來,浸濕.了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