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1 / 2)

話分幾頭說,莊德旺不敢得罪孟安的原因攏共有兩點。第一是孟安的酒樓開業的時候已經定下用莊德旺的貨了,為了點小錢傷了大買賣不劃算。而且孟安他的酒樓就在大柵欄最繁華的所在,能在這裏幹大酒樓的能是一般人?要是跟孟安結了仇,他聯合幾個買賣家都不用自己的東西,那自己損失可大了。

能幹大買賣家的不是有錢就是有人,錢能通神權能遮天,任哪一個都不是莊德旺能夠得罪的起的。孟安雖然隻是個管事的,但宰相門前七品官,還是不能小覷。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莊爺好漢不吃眼前虧。

再過幾天就是年三十兒了,各家有各家的過法,今天各家提前聚聚,由孟小六家做東。孟安雖然最近起來了,卻也不是狂的沒邊,說起來到底還是個厚道人,準備答謝下多年的街裏街坊。這麼說吧,當莊德旺他們踢開院門的時候,院子裏都站滿了,可剛才罵罵咧咧的話覆水難收,想要轉頭就走,卻被後麵來的大頭一家和馮家給堵個正著。

莊德旺手下的人並不真正的江湖中人,他們不過小混混罷了,往日仗著人多欺負人少,如今卻慫了。三十多口子人打七八個,光堆也能堆死他們,打他們不和玩兒似的。也就是孟安認出了莊德旺,把事兒一說,說開了,否則就不是一頓胖揍這麼簡單了。

反過頭來說小六,一夥人打了勝仗,這是大雜院活在最下層的百姓少有的勝利,大家很是高興,推杯換盞熱鬧非凡。孟安要沙大叔一起來吃酒卻被推辭了,眾人也不勉強,但小六的心中卻下了一個決定。

小六還是有些擔心,按照父親的性格現在雖然不說什麼,可等一會兒喝完酒就難說了,他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現在是個大人了,盡量免過一頓打。沒想到孟安混得越來越好後,眼界和氣度也有些不一樣了,他並沒有打小六甚至連罵上兩句都沒罵。聽了小六的生財之道後,隻是點評了句歪門邪道,隨後又自豪的說也就自己兒子才能這麼聰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沙家,天黑的晚,剛才這麼一番鬧騰還沒來得及吃飯,雖說黑著燈吃飯不至於吃到鼻子眼兒裏,但也總是別扭的很。於是那一根平日裏舍不得點亮的蠟燭此刻點燃,豆大的燈火照亮著這間擁擠閉塞的陋室,沒有絲毫的溫暖,帶來的反倒是一種莫名的淒涼。

沙天和夫人房氏對坐在孤燈前,用過飯後女兒沙鶯鶯去刷碗筷了,房氏聽了一番後低聲道:“當家的,你這麼多年從不招惹生事,就算自己受辱都不曾顯露過什麼。這北京城裏藏龍臥虎,難保有舊時家中的門生故裏,你今天替他出頭,是不是……”

沙天點點頭:“這麼多年下來,咱們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小六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他們家的條件也是不錯的。我想再接觸接觸,如果真行就把閨女許給小六。鶯鶯年紀也不小了,跟著我日子太苦了。小六這孩子有本事,不說他們家,就單論他本身以後也準差不了。到時候鶯鶯嫁過去,兩頭照顧著你,我就隱姓埋名遠走他鄉給人看家護院押鏢做事,逢年過節寄送回來銀子。你看病畢竟需要錢,鶯鶯嫁過去就是人家的媳婦,老用人家的錢隻怕也是不妥。”

房氏笑了笑:“你倒是一廂情願,就不知道人家孟家願不願意。小六這孩子我雖然沒見過,但聽你們說感覺也是好,隻是咱們家背著事兒,可別拖累了人家孟家。再說別管是鶯鶯還是小六,年紀還都太小,我看還是回頭再說吧。”

“就是背了事兒,所以我才要隱姓埋名去他地。他們年紀也不小了,當年咱倆成親的時候,我不也才十六嗎。這事兒得盡早定下來,否則指不定人家便有了親家。”沙天道。

“也好,隻是我這身體還有幾年活頭也說不準,你莫要走的太遠,我怕見不到你最後一麵,天霸。”

“曉玲,你別胡思亂想,好好養病就是了,大夫說再吃上幾服藥或許就能有好轉。”

第二天一大清早,孟小六買了米麵燈油豬肉煤球等等一應物品前往沙家。臨過年了,做買做賣的休業的不少,外麵東西不好買,菜價肉價也漲了一點,但其他的還不算緊俏。小六能說會道沒多花多少,這一車東西夠窮苦人家很滋潤的活一段日子的了。

外城的大雜院和城內群居的院子不一樣,內城大多是規矩的四合院,幾家擠在一個院子,而外城則是你建一間房,我建一間房,等著連成了規模,幾家一商量壘起了院子就成大雜院了。所以大雜院裏人口眾多,道路曲折,地方也擁塞,人來人往的大門白天無需關閉。

小六進了院子,拉板車的小夥計跟著小六把東西扛了進去,沙鶯鶯正在院裏糊紙盒,見小六來了頓時臉紅,慌忙間把漿糊都給碰歪了。小六連忙扶好漿糊瓶,說道:“怎麼了你,慌慌張張的。”

“沒……沒事兒。”沙鶯鶯撫了一下額前散亂的秀發道。

沙天走出門來:“呦,小六來了,這是什麼?”

“買了點東西給大叔,過年了幫您辦點年貨。”

“這孩子亂花什麼錢,都退了,大叔幫你可不為了圖你東西。”沙天道,話雖如此但心裏還是挺舒坦的:“來,進屋喝水吧,院裏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