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第一次見到房氏,連連大媽叫著,嘴可甜了,房氏也是總聽爺倆總提起小六卻素未謀麵,但短暫相見後倒是投脾氣。房氏的病很重,大多時間臥病在床,偶爾沙天帶她到院裏曬曬太陽。她的臉色有些白,病態掛在臉上,但這仍然遮擋不住她年輕時秀麗的容顏,總之氣度很好就好似大家閨秀出身一般。
小六喝了幾杯水,就去院裏陪沙鶯鶯糊紙盒了。小六賴著不走,沙鶯鶯心裏也美的慌,低著頭紅著臉手裏不停的幹活,隻是心口宛如裝了一隻小鹿一樣活蹦亂跳的。沙天跟房氏相視一笑,出了屋子,小六忙道:“沙大叔,東西是退不了了,我讓小夥計都回去了。這些東西沒有退的道理,昨天您對我有活命之恩,另外我就直說了,我想跟您拜師學藝。”
沙天的眼睛一亮,微微頷首點頭,他把小六叫到一旁,讓小六跟著自己做了幾個動作,隨後又在小六身上敲敲打打了幾下,搖頭歎了口氣道:“你已經過了練武的最佳年紀,而且你的骨骼身體以及資質不是太好。”
孟小六一直被人誇聰明,除了以前孟安經常打擊自己,這次還是第一次被外人說不行,不免有些神情沮喪。隻聽沙天繼續說道:“你腦子很靈泛,剛才我的動作你學的有模有樣,可練武不光是練套路。除非你是奇才,否則現在開始打磨筋骨,勤能補拙是來不及了,也是我想多了。不過小六啊,這世上的好事兒怎麼可能都讓你占了,這文武雙全向來少有,雖練不成武,但你自有你的本事。”
對啊,自己也算夠幸運的了,巧兒總不能讓自己都撿了去。想到這裏,小六不再氣餒,對沙天道:“沙大叔,您這麼說我算是明白了,那我想強身健體,起碼遇到事情小不然的能有所應對。比如昨天,要不是我老念著那金點的話,說不定就得交代了。”
“那倒沒問題,僅是想求得自保,學練一下總比不練的強。也不必拜師,以後叫我沙叔就行。”小六說的倒是實情,而且沙天也想製造點機會讓年輕人接觸一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當父母的之間沒有交情,找著媒婆也不定能走上關係的情況下,還是由孩子們再到父母這條線路比較靠譜。於是沙天爽快的答應了,聲稱隻要他們不出門,小六隨時可以來,不過聽小六剛才的話,沙天生怕小六上了當,於是問道:“金點是怎麼回事?”
小六把事情一說,樂得沙天哈哈大笑起來,小六也笑了撓著頭問道:“對了,沙叔,那個金點既然是騙人的,為什麼他還說準了,難不成他真有本事?”
沙天擺擺手道:“這人吃五穀雜糧,活在這彩色人間,哪能不遇到點事兒碰到點坎兒。就好像他前麵那幾句給你戴上帽子一樣,你自己就往他的話上靠攏了。算命點金,算得準的叫尖,騙錢的叫腥,常言道腥加尖賽神仙,無非是會算且通曉人情世故,知道怎麼判斷綜合來考慮,加上真有本事豈能算不準?
可腥加尖,是金點中萬裏挑一的所在,哪裏這麼容易碰到。真正會的,大多都是有錢人或者書香門第,實在是閑來無事了便開始看書,博古通今後又對奇門遁術通曉陰陽感了興趣,於是便專心修研。一般江湖上的金點是要混飯吃的,怎麼可能潛心修研,所以腥多尖少。”
“沙叔,您懂得可真多,您也是江湖中人嗎?”
沙天的臉上抖了一下,眼睛望向遠方,好似在對小六講也好似喃喃自語道:“是走過幾年江湖,不過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說起來算命,孟安今天早起後倒是想去算算,他本想睡個懶覺卻被噩夢嚇醒了。睡夢中,嚴穀子搖頭晃腦的出了城,嘴裏哼著小調,天色已晚月黑風高,猛然間背後伸出一隻手,一把捂住了嚴穀子的嘴。隨即一摘一托,嚴穀子的下巴就掉了,那人另一隻手掐住嚴穀子的喉嚨,連拉帶拖得把嚴穀子拖到了草叢當中。
他抻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小攮子,刀鋒泛著異樣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磨得飛快鋥亮。刀光一閃之下,孟安分明看見這是自家少爺。
“你知道的太多了,管的也太寬了,別怪我,我給你來個痛快的。”少爺說著繞到嚴穀子背後,朝著脖子上狠拉一刀,頓時鮮血噴湧,嚴穀子掙紮兩下便再也不動彈了。
少爺撕下嚴穀子的大褂,包住傷口又用了點土灰雜草填充起來,防止鮮血灑在地上,隨即用灰土掩蓋地上的血跡,用腳蹭了幾下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少爺拖著嚴穀子的屍體避開大路放到遠處荒廢的廟裏,隨意遮擋了一下,然後拍拍手揚長而去。
猛然嚴穀子坐了起來,脖子上的傷口鮮血依然噴湧,他血紅著眼珠衝著孟安聲嘶力竭的喊道:“下一個就是你,孟安!”
孟安就此驚醒,暗罵一聲晦氣,大過年的這是做的啥夢。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估計是昨晚上嚴穀子的婆娘看人家皆是闔家歡樂,頓覺傷心、偷偷抹淚,孟安看在眼裏這就夢到了。不過想想還是覺得心裏膈應,隻想著過完年找個算命的算算。